雨蝶明白是爲什麼,便擡頭看看那昏昏沉沉,神祕末測的天空,雙手合實,默默地乞求:“保佑劉啓吧,讓他早日回來!”

    ※※※

    “不要!”

    劉啓大吼一聲,滿頭大汗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景物晃動好久,他才知道自己躺在一個暖和的帳篷裏,身上蓋了一層皮被褥。正中燃着的牛糞爐邊旁邊站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她猛地回過頭,驚喜地喊道:“你醒啦?皇太凌。”

    我被人救了?劉啓帶着疑問擡頭,視線在帳篷頂移動很久才落回到少女那兒。他呆呆地看着對方,見她端了個鑲着骨頭的木碗站着,說的是熟練的猛語,便傻忽忽地問:“這是哪,天上嗎?天上的人也住帳篷嗎?皇太凌是誰?你阿哥?”

    少女的眼神漸漸奇怪,她不客氣地說:“不記得了?你就是完虎皇太凌,蔑乞兒拖拖部的繼承人。不知道發熱燒糊塗的還是在裝糊塗。”

    “啊?!”劉啓一愣,又打量起眼前的少女。這少女有着長而柔軟的頭髮,身上的羊皮裳很是合體,臉龐略顯黑黃,眉毛很彎很長,長大了一定好看。正看着,他的眼皮開始跳動。他拿出左手一把按住,不解地問:“你真兇惡。我不叫皇太凌,也不姓完虎。”

    少女捧着碗兒遞到飛鳥嘴邊,冷冷一哼:“心裏害怕?!”

    劉啓確實飢渴,抓起來就喝,嚐到嘴巴才知道是粘稠的濃奶,就又咋嘴巴又眨眼,口中稱讚:“好喝。”少女覺得好笑,卻還把臉繃得嚴肅,又舀來一碗說:“再喝一碗。”劉啓沒有再喝,掀了毛褥下炕,大大咧咧地要求:“給點喫的。羊肉有沒有?牛肉也行。”

    剛走上兩步,他才發現自己被人換了衣服。正羞答答地出汗,一箇中年女人掀來骨簾進來,問站到帳篷邊的女孩:“也答兒,他怎麼起來了?”

    劉啓不等也答兒回答,捫胸鞠躬,禮貌地喊:“阿嬸!”

    那女人穿了一件土袍,相貌與少女很相似。她想不到劉啓這麼禮貌,只好擠出笑容,說話時略帶些感情:“你醒了?!”

    劉啓不好意思地笑笑,連忙巴結說:“都喝了一碗稠奶呢!不過還是有點餓。夫人真像我的阿媽,慈祥、可親、嚴厲。您得笑一笑,不然,我會以爲自己闖了禍。這位阿妹叫也答兒,真好看!”

    也答兒聽他嚷餓,誇自個,阿媽也沒有不高興,又是遞那碗稠奶。女人接到手裏,卻沒有給劉啓,只是應他的話兒微笑,輕輕地說:“身體虛弱時會鬧肚子。喝點肉湯兒!東西都擺在外面,想喫喫一點。”

    劉啓這就高高興興地往外走,出來又往一旁的大帳進,嘴裏一直再問:“完虎皇太凌是誰?也答兒怎麼叫我完虎皇太凌?”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看到露頭說笑的飛鳥,騰地站起來,衝阿媽吼道:“母親,他是蔑乞兒拖拖完虎家的罪人!你怎麼把他帶到這裏?”

    “對他怎麼處置,將由你們的父親和長輩討論之後決定。而在此之前,他是我們的客人,家被一羣豺狼毀去的客人!”女人平靜掃視幾個狼一樣的兒子,安撫劉啓說,“你不要害怕,族內的伯克們是不會把幾代大可汗和我們的恩怨加在你——一個孩子身上。”

    劉啓吃了一驚,愕然看着女人:“恩怨?”他頭皮發麻,心叫:壞了,我帶的有完虎家族的寶物,並已經和衣服一起不在了。該怎樣才能解釋清楚呢?告訴他們,我是那羣豺狼中的一個,怕是死得更快。

    女人哪知道他的小九九,只以爲他怕自己的兒子,便鼓勵說:“是的!去,坐下,邊喫邊聽我講給你。”

    在她的示意下,聽話的也答兒立刻繞到他的一側,抓了一條胳膊攙扶,把他帶到不遠的木几旁,按他坐下。

    劉啓什麼也不管了,坐下來便抓肉喫,心想:飽死是掙的,我怕什麼,我什麼也不怕!

    稍作沉默後,女人開始娓娓地講起這些恩怨來:“完虎骨達是大大的英雄,他有六支常勝軍,其中兩支不離左右,一爲蔑兀裏,是戍衛君主的意思;一爲哲爾薛,神箭手。而速不達只,侻圭,吉斤哈剌,克羅這四支,不帶在身邊。

    “他就靠這六支人馬,打敗所有的英雄,建立了猛扎特帝國。可惜,好景不長,長生天召走了這位蓋世英雄,把他和草原男兒一起披甲作戰,用鮮血和汗水打下來的國家交到萬虎家族後代的面前。

    “哪知那些後輩一代不如一代。完虎家族的不肖子孫越來越多,連老鼠都能在眼前橫越,他們貪婪,好色,漸漸壓制不了長生天又降生下來的英雄。一時叛亂四起。甚至是常勝軍的大將。後來,大汗的親叔叔也因被侄子搶去貌美的妻子而圍困金帳斡兒朵。

    “先祖就是在章城可汗反叛時救出他的大妃和嫡子,幫助完虎刺贏得天下。可是,完虎刺卻懷疑上先祖,說:敵衆我寡,你爲什麼捨棄性命也要救出大妃?

    “先祖以爲大可汗是憐惜衆勇士的性命,泣不成聲。其後一年內,他南征北戰,四處征討貳心的部族,從三源河的源頭打到利冰湖。整個克羅部子弟的鮮血澆遍了草原,屍骨灑遍每一個角落。誰也沒有料想到,就在先祖在四處征戰的時候,完虎刺賜死了大妃,此後封鎖消息,一直等到先祖回軍的時候把他擒殺。

    “克羅子部的子弟已多在戰爭中喪命,所剩無幾。可被惡魔鑽到心肺裏,血液裏,骨子裏的暴君卻又下令,要處死所有的男人,把女人分給奴隸。此後多少年間,克羅子族被大漠人稱爲雜種。鮮血爲尊嚴流盡,屍骨爲淚澀沖刷,仇恨讓北地的寒冷遠離我們而去,而我們只有慢慢地忍受。(未完待續。)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