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臉無常大喫一驚:“老師認爲他兵法好?可以幫我將流民?”

    他的意思明顯,是在說:“他會行麼?”

    董老漢笑笑:“能坑蒙拐騙的,幾乎都能做將領。老師能住上現在的房子那是多虧了他,若非他號令流民,調遣有序,激勵得人眼紅,哪能這麼快在荒地上起房屋?不要小看他,讓他幫你,一定錯不了。”

    劉啓正在偷食,他看董雲兒進了裏面的柴房,慌忙捏了燒好的下酒菜,往嘴巴里填了咀嚼,聽到有人進來,猛地一轉身,急咽食物下肚。

    董雲兒又端了兩盤菜出來,不依不撓地趕人:“你怎麼還不回家?又蹭喫的,有你這樣的東家嗎?沒事就蹭飯?今天沒你的飯。”

    “天都黑了。”劉啓含糊不清地說,“明天你早早地說。我就回家。我說實話,你燒的菜也不是很好喫,別以爲我是見到好喫的,想留下蹭東西。”

    董雲兒給介鬥章笑了一笑,放下盤子,回身捏住劉啓的嘴巴,說:“你敢說你嘴巴里什麼也沒有?”

    “我是在試毒。皇帝身邊呆久了。嘿嘿!哎。你這裏好肉好菜的,誰買了帶來的嘛,怎的,我買的我還不能喫?”

    劉啓看隱瞞不住,回了一句,扭個身,坐到董老漢身邊,咀嚼下嚥,摸了酒壺就要對着嘴順喉嚨。

    董雲兒給他奪下,擰着他耳朵問他:“你怎麼就不知道什麼叫害羞?你買好酒好肉好菜,那你給的錢還少了呢。”

    “好啦!”董老漢也一臉笑意,趕董雲兒出去,問劉啓,“毒試完沒有?咱們可以吃了?鳥大瓢把子!”

    “瓢把子?!”黑臉無常晃着手指頭,指指外面,再看向劉啓。

    “大名鼎鼎的烏鴉爺呀。你到江間郡那一帶一打聽,保證人人知道。”董老漢揶揄說,“人家單槍匹馬,可了不得着呢?”

    劉啓聽得高興,連忙抱拳,連連點頭,很地道地謙嚷:“客氣,客氣,浪有虛名。有用得着的地方,儘管開口就是。”

    “借兵怎麼樣?”董老漢笑眯眯地說,“皇帝被圍困,借你的兵去救駕怎麼樣?”

    劉啓正拔找着菜,突然停住,表情越來越嚴肅,突然猛一拍桌子,大叫一聲:“爺正尋思着,名譽怎麼丟的怎麼找回來。這小皇帝雖然不怎麼待見爺,但爺卻不能不管他嘛,我得出兵!你們等着!”

    靖康在猛帝國日落西山時崛起,當時北方主要的威脅來自於猛人的一支——三姓阿古洛斯,而後朝廷與拓跋氏和親,數十年間徵西隴、定倉州、圖河朔、兵移馬重山、武律山,威震大漠,百夷來朝。等到四代皇帝君臨天下時,朝廷乾脆挑撥起匈裔首領、慕容氏和拓跋氏之間的仇恨,坐看拓跋氏烏魯斯滅亡,再坐看慕容氏烏魯斯被他部消弱,後曾因填補真空的土耳庫部騷擾,曾擬定討伐,然而拓跋巍巍復國勢頭猛烈,慕容氏也有中興之像,土耳庫部退縮大漠,朝廷到底沒有采取大規模用兵的軍事行動。

    數十年來,北方邊陲上諸胡俯首納耳,皆不敢向南彎弓,朝廷也因此一再鬆懈。

    地處中原的那些百姓好多不聞他夷,見那些北方來的奇裝馬客,坐笑狎-玩,相互說:“此猛奴太可笑?!”劉啓初來長月,少年們喊他“小辮猛狗”,善意的大人則親切叫他“小韃靼”,他一分辯,一說不是猛人,只是在草原上養馬,大夥就張目結舌,茫然道:“只有猛人才在草原上養馬?!”

    劉啓再漫無目的地一描述湟東,說:“我家那兒是野甸,有山有林,還能種地……”一圈人“哇”,全叫起來,嚷道:“你們住那荒山野嶺幹啥?!咋不住草原呢,上頭一馬平川,都是草。”普通中原百姓對北方的看法大抵如此。一些官員也稀裏糊塗,拓跋巍巍賺涼北城,朝廷重臣們一味排斥魯直重兵劾壓的戰略,覺得朝廷錢糧不繼,兵到賊走,徒勞耗費。他們不知道數萬狗人冬季橫越草原,那些惹不起的小部、小族被趕着南遷,紛紛到陳州、涼國邊境,更不知道朝廷西北局勢已經積累到一點就炸的程度。

    他們也還不知道東北的局勢微妙莫測,也有猛獸虎視眈眈,就連劉海的身份,他們也沒興致知道,兩眼一抹黑,一開始秦綱按照拉攏敵酋的做法上報朝廷,建議給高官厚祿安養長月的,但是朝廷怎麼做了?爲什麼會這麼做?對北情茫然不知。要不是劉海和魯直嶽婿走得近,魯後發現劉海既不是秦綱門下也不屬於任何一黨,也不會照着秦綱的建議安置,引爲心腹。

    皇帝大婚的刺客指向河北秦綱,魯後提前去林承避暑,以欒起挾兵鋒,節制商、登號稱三十萬的兵壯,欲剪除河北秦綱。重壓之下,秦綱交權,以退爲進,暗中聯絡北方各部,使其來擾東北邊境,向朝廷施加壓力,正趁章維和劉宇的意。章維內擾,拔屯牙擄走上萬百姓後,出兵取平遼郡,指向白登山,大同府,擄走軍馬數萬,遙遙呼應陳州拓跋氏,而不知從哪裏又冒出一位名叫夏侯武律的首領,也在趁火打劫,一再擾邊。二人合兵一處,烽火連天。

    目前大將軍健布在陳州吃了一敗,拓跋兵勢復盛,而倉州流寇橫行,不能輸送補給,登州補給線路受到威脅,有賴直州關中往北輸送,道險艱難,不能滿足大軍需求,大軍銳氣盡失,只能採取守勢。

    這個時候,有人說非秦綱無以安東北,魯後是半信半疑的。

    不過,她倒是知道秦綱代替小李相公鎮守東北,倒是平了幾場大亂。一時之間,她也在心裏矛盾,究竟是殺了這個看起來遠在邊地,已經不成威脅的威脅呢,還是放任他……將政治上對敵人的定義轉移。

    她是不相信一個庶出的長子沒有母親家族的強勢,還被人構陷過大錯的皇子能夠跑來刺殺皇帝,刺殺皇帝對其人有什麼好處?若非一份自己知道的密詔,自己都能將他忽略,他豈能這般勢大?這樣明目張膽?她只是因爲那份密詔,想趁機剪除這個可能是自己兒子最大威脅的皇子而已。

    只是這個刺殺皇帝的人隱藏在背後,只怕也有什麼陰謀。

    眼下東北不穩,自己再設法殺了秦綱,會不會中了別人的圈套,到時朝廷上進退失據,東北又橫生大亂?

    魯後不是個蠢人。

    她猶豫了。

    她在林承避暑,卻不料又一件極爲巧合的事情發生。被秦綱剿滅的王勳,竟然逃到了銀川,爲爭奪匈裔化名劉遜,突然死灰復燃,在陳州和勿母斯發展不成

    ,趁虛而回,欲從河東南下江漢,直奔商州老家……奇怪就奇怪在李操造反,不知道是不是他來不及,他沒動作,李操滅亡了,他往商州流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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