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奔樊英花的十多人剛下斜坡,不願他橫行無忌,救走樊英花,一下衝到跟前,兩人大老遠在地上翻滾,準備砍折馬腿。劉啓怕他劈了馬腿,拉馬而起,戰馬就這樣又直向樊英花衝去,驚得攔截之人紛紛避讓。

    騎蹄一掃而過,劉啓藏鞍抓刀,拉過樊英花上了馬背,左右劈殺,趟了出去。

    衆賊殿後追了一陣,無功折回,他才醒悟到自己當時該猶豫片刻,想一想該不該拉上樊英花一起走。

    但是再想也來不及了,樊英花一手攬在他腰上,緊緊扣住,另外一隻手裏握把長劍,劍上還在滴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樊英花的臉就貼在他背上。

    逃命回村,村裏的人丁也做出了反應。樊英花心裏警惕,不許他們追擊,只在村口要處設以障礙,把守好門戶。

    村中幾姓長者接到通知,紛紛和自家孫子輩的一起趕到。樊英花不忙見他們,喊了女僕拿傷藥裹傷。劉啓的背上被劃拉一刀,還好,捂上的冬衣頗厚實,僅僅掛了個口子。眼看樊英花進去,一時不出來,他在背上探呀探的,又夠不上,一轉臉見門邊有一名做針線的老婦人,連忙向她求幫忙。老婦人擡頭看看他,很熱心地尋了一縷布條。她有經驗地看劉啓的傷口,“噓唏”地心疼,問候的卻是劉啓的奶奶、爺爺。不一會,她站起身子,趔趔趄趄地取了些草灰。

    劉啓要攙扶她,她也不讓,一回來就往劉啓手裏塞塊紅薯,問着他的遭遇,用手挖上雪清理傷口。

    她正要給劉啓塗上草木灰,不料樊英花大步尋來,一把打去,怒色盯住老人:“我家沒有傷藥嗎?誰讓你拿這些給他用?!”

    老人還在笑着吹氣,慈祥的面龐一下僵住。

    她慢慢收回樹皮一樣的雙手,不聲不響地彎腰撿東西,最後低頭說:“我們做下人的,用這些就行了。”

    劉啓喫得一嘴都是紅薯。

    他對樊英花的話很不滿,吞吞嚥咽,替老婦叫委屈:“一樣有效!”

    樊英花掃了他一眼,理都不理,緩了一下,厲色說:“誰說的他是下人?!”說完,她抓了劉啓的衣服,用力將他扯走。

    劉啓抗拒兩下,還是被拉到幾名使女那兒。這幾名女子都是從別處採來的良家女,經過調教後才充入家婢之羣。她們的地位比本村繁忙時入侍的家臣家眷低得多,相當老實膽怯,個個都束手低頭,不敢對劉啓的異味表示什麼。隨着樊英花的一聲令下:“服侍他洗乾淨了送來!”這些女子就盡心侍奉。她們圍着已經極不好意思、四處拒絕別人的劉啓不斷地乞求。片刻之後,臉皮厚實的劉啓就被拔成一隻潔亮的紅臉鴿子,在澡缸中被柔手揉搓了一圈。

    劉啓去見樊英花已是午後。

    院子西側的棚子裏聚了幾條大漢,有的人一身勁裝,有的扎着板甲,他們聚在這兒,是打算護送樊英花去郡裏,此時正在棚子裏喝酒喫肉,口齒不清的說話聲衝出門口,嚷嚷得老遠都聽得見。

    劉啓聞到酒肉香,便不再尾隨帶他來的丫鬟,偏開幾步,一掀簾子就進了去。

    都是山野人家,男人們誰也不是講究人,但覺鼻尖香風一過,先是眼前一亮,看清是誰後便皺起眉頭。

    劉啓披着一件樊英花的狐毛披風,上一半是褐色的毛皮,下一半是淡色的布敞,一走來就笑眯眯地亂抱拳,像只撅尾巴蟲一樣東扎一頭,西扎一頭,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害羞,反將他們鬧得很不自然。

    “小子自幼思慕好漢,看幾位大哥威武凜凜,不由想敬幾位一杯!”劉啓把自己的饞意掩飾得乾乾淨淨,乾脆越過一個大漢坐着的長板凳,擠擠坐在背在門口處,撈了酒樽,摸個碟子抖抖,先去寫酒。

    身邊的大漢被他薰着,皺皺鼻子,伸嘴就想打噴嚏,還好沒打出來。他捏捏劉啓身上的衣服,問:“你偷了哪個女人的衣裳來穿,全是娘們的香粉味?!”

    劉啓尷尬地看了幾眼身上的衣裳,也覺得自己的衣服太香,是能被人聞出了女人味。他也不知道衣服是誰的,眨幾下眼皮,想了一下說:“什麼偷的?!這是你們小姐特意找人給我做的!”

    側坐的男人流露出驚異神色,接着狠狠給他一下,又怒又氣:“小子胡說八道,不定從哪姘頭那裏偷了出來。快說!”

    “一定過了夜的紀念!送的!”一個漢子說,接着湊着通紅的臉龐,用兩隻手比劃這女人的身材,託成兩波狀說,“我看了,這個分量夠大!胸口都頂走了樣。”

    劉啓被說紅了臉,恨不得立刻脫掉。

    他撈起酒碟,喝酒掩飾,酒杯湊在嘴邊,剛含了一口酒,就聽樊英花在背後的門邊問:“什麼胸口頂走了樣?”

    劉啓大喜,連忙回身咽酒。

    可他還沒來得及讓樊英花證明,就聽到一個漢子說:“這小子穿了他粉頭的衣服,連胸口都是鼓的,笑死人了。”

    樊英花一下繃了臉龐,再一下,臉蛋就燒得通紅。

    她不敢承認,掩飾說:“這明明是身男人的衣裳嘛,你們幾個喫飽撐的?幹嘛揪了他的衣裳不放。”

    “小姐!你這就走眼了。哪有男人的肩膀這麼窄,臀部這麼大?這小子不過十七、八歲,嫖起女人順手得很,還撒謊,說是你讓人給他做的。爺幾個都想教訓教訓他。”紅臉大漢侃侃而談。

    “你喫多了?還是喝多了?!在這裏嚼舌頭。”樊英花咬着牙齒,強忍住掀桌子的怒火,給了劉啓一腳,從牙縫裏擠出了個字,“走!”

    劉啓也坐不下去了,抱了酒樽喝了一氣,提了塊肉跟出去。

    樊英花回頭一看,只見他“哼哼”地跟着,邊走邊啃喫的,便氣騰騰地回身,還算客氣地問:“你那個了不起的父親沒有教你怎麼成爲一個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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