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衆將士個個都激動。

    惟有趙過在人聲後大嚷:“快讓他們賠我的馬!不然——”

    沙通天被唬住,還沒等他說完,就連忙讓手下讓出一匹馬,給“爲國殺敵的勇士”送過來。旁邊的心腹靠近他說:“哪有一支人馬一塊兒撒謊騙人的?看來是真的!要說,皇帝在他們手裏,官兵打到跟前紛紛起義,再正常不過!”說到這裏,他以更小的聲音在沙通天吹風,說得沙通天連連點頭。

    沙通天僅有的顧慮也在他的分析中湮滅,這就起了心思,大聲問劉啓:“我要是投靠朝廷呢?不能光給我官職,我的人會不會有官做?!”

    “那要看功勞!小子不敢瞎許。所以我才邀請壯士率領人馬,跟我一起夜襲敵營,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屆時,不就是給皇帝陛下的見面禮嗎!”劉啓說到這裏,邊打馬往他身邊走,邊立刻以靖康方式,經驗地拉攏道,“沙大哥若不嫌棄在下,我們就着蒼天大地結拜金蘭?”

    沙通天覺得以劉啓的年齡,給他做兒子都行,顯然是在佔他便宜,後背上像是被根針刺了似的,極不自然,但拒絕別人是看不起別人的表現,這一會,他還不原意打消自己剛堅定下來的突然決定,便目示旁邊的人,因猶豫而不說話。

    隨着劉啓走來,面孔逐漸清晰。

    他身子不由一震,立刻碰了碰旁邊的人。旁邊那個一直和他相互意見的漢子也陡然一動神色,把手插入懷裏,摸到一個卷軸上,分明可以看到卷軸邊上寫着“賞錢“倆字。

    “你姓什麼?!叫什麼?”沙通天激動地問。

    問姓什麼?!

    劉啓覺得對方的眼睛熾熱不已,心想:真要結拜嗎?將來你死了,再給我送個乾兒子,我就有兩個了。

    想到這裏,他也覺得自己的想法好笑,便報出自己的名字,督促說:“戰機一瞬即逝,還請壯士立下決定。”

    “好!我就跟你去!”沙通天想都沒想就說,“我帶在身邊的這三百餘騎大多都是最初跟我的弟兄。”說完,他立刻回頭,衝大夥喊:“官兵殺咱的兄弟,趕得咱們如同趕喪家之犬!?咱們是夾着尾巴一逃再逃,還是回頭跟他們好好打一仗?!”

    稀稀拉拉答了幾聲,可見對方的士氣多麼低落,但他們確實已經掉轉馬頭,體現出一起出生入死的深情。

    劉啓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沙通天本人除了這幾百騎兵,根本不把其它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不管怎樣,劉啓爲自己能欺騙對方去賣命而飄飄然。他決定要找到一切機會將這三百人當成替死鬼放到前沿。要是夜襲順當,自己就帶人馬加入,不順,自己扔了他們就跑。他想:你也想着讓我們的人衝到前面吧?反正也是相互利用,倒是就看誰自救及時了。

    說完,他要了趙過的手指頭,弄了點血,寫上一封雞毛信,派可靠的人送了出去,自己則做完要做的準備,帶着自己的人走到前面。

    沙通天也跟了上去。

    兩撥人馬這就跟着唐凱,翻山越崗,向目標地接近。

    行了一大半的路後,月亮漸漸被陰雲掩蓋。他們只好下了馬行進,下半夜才摸到官兵駐地的後方。

    夜空中的星星悄悄不見了,夜幕漸漸越來越黑,完全遮住天際。人們無法感覺到是什麼時候,只看到敵人營地要處照明的火光還在亮着,隱隱有點刺眼。營地的外圍打了幾處門欄,設置有路障。

    伏在半山溝裏,劉啓都可以看到路障內的明暗崗上游弋着的遊哨。

    這是沒有可猶豫的時間的,數百人指不定什麼時候發出聲響。

    劉啓這裏沒有達到暗殺搶門標準的好手,只好把眼睛看到沙通天那裏。沙通天點了一下頭,輕輕地揮了一下手,立刻,數十餘個兵士便下了馬,向坡上摸去。

    胡經的人早就人困馬乏。外面又冷。所處的位置又是敵人難以摸到的地方,後營這邊士兵們很是懈怠。

    寂靜中,唯有的輕微馬嘶也被烈風掩埋。

    劉啓回頭看過有點不耐煩地等待友軍搶過柵欄的弟兄,已經找不到剛纔出發的搶門勇士去了哪,再一眨眼,看到六七隻枝划着不明顯的弧度飛上去,射倒裏面三,四個遊哨。

    剎那間,沙通天的人像從地下冒出來的一樣,搶先弄走一個木障,並用斧頭打飛橫插在柵欄上的木頭。

    非常刺耳的尖銳呼哨一下拉過寂靜,響徹營地。沙通天的手下顯然是接受了哨兵發出警報的事實,並不急於去殺他們,而是繼續收拾道路。哨兵看已經無法補救,多已向後逃去,只剩兩個大聲呼喊着,用力扛住幾名馬賊往一邊挪掇的障礙,盡忠職守地守護自己的崗位。

    劉啓不知從哪聽的一句“好漢子”的讚揚,認同地點點頭。但別人就沒有這樣的欣賞高度,蜂擁上去將兩人殺死。

    隨着攻入柵欄的幾聲歡呼,飛踏的馬蹄爆豆般,越來越密,如同催促這些疲倦不已的士兵起牀的戰鼓,瞬間就揚起漫天的塵土味。那個手持斧頭的漢子在同伴放進馬匹時,吊上一隻,只一拉繮繩,就在馬匹半嘶仰天中砍去半隻門柱。剛衝過的劉啓來不及回頭罵他,回頭再看,卻見他用馬拖着那門柱跑了起來,而門柱上起了火,掛起一片狼藉的帳篷,倒有意外的效果。

    劉啓爲他們的表現喫驚,對他們放心了,就衝在自己一方的牛羣后面,在空中甩響脆脆的鞭子,來設定他們奔跑的軌跡。看着被趕起勁的大小公牛都頂着角奔,無論是敵是友,無人敢衝在劉啓和唐凱前面出現。這些牛渾身捆滿澆過火油的乾柴,隨後被唐凱毫不留情地點燃,帶足渾身的火光,在烤肉味道和悶聲悲嘶中,衝鋒得更快更兇猛。

    劉啓見火牛沖帳帳燃,沖人人躲,也不再緊緊驅趕,而任它們在帳篷間衝出數道火溝,自己揚了幾揚刀,從中穿梭,颳起一個一個嚎叫着撲打身上火焰的兵士。

    首日紮寨,當天與敵人交戰焦灼到天黑,背後又不接敵,簡易的行軍營地中間既沒有足以屏障攻勢的大帳,也沒有木壘和土牆,軍士住的營帳又都是撐在楔子上的,一掛就倒,一燒就着,根本無法防禦,被兩股鐵騎亂流衝了一氣,少頃就炸了窩子。他們紛紛從大大小小的白色營帳裏翻滾,不見了平時的訓練有素,個個沒頭蒼蠅一樣亂走,在營地裏喊叫。

    稍候,雖然反應過來的將士聚集了少量的人組織抵抗,但亂勢已無法抑制。

    馬隊從西面

    上首來回趟了一次,這些狼狽之徒便披着灰色的裏衣,在胸口上鬆散地掛着擋甲,撤退向東。隨着劉啓帶着人馬,飛也似地向東殺去,他們改爲向紮在山坡上的兩翼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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