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啓一愣,感受到自家穩固的親情,不由伸出手臂,把劉阿孝的脖子緊緊圈住。

    爲了隱蔽效果,營地沒能點幾堆篝火,大多勇士都已在剛立的帳中睡下,也有少許的仍在忙碌,坐着說話。

    劉啓從來不主動講自己的家,知道了他父親,卻仍沒想到他叔叔竟然是夏侯武律,知道了他叔叔是夏侯武律,卻還是沒想到他叔叔是夏侯武律意味着什麼。張奮青幾人吃了些東西,都或多或少不知所措。

    一旁有幾個人過來,他們,在衆人面前放下手裏的托盤,並揭開上面的布巾,把金光閃閃,錯落有致的金條展露在衆人面前。

    其中一人說:“幾位壯士送少主回來,一路磨難肯定不少。將軍感激之餘,略表寸心!”

    衆人很意外,可心裏不知道怎麼回事,半點也高興不起來。他們等那幾個人走後,卻不知道該不該分這些黃金,只是坐在那裏看。等劉啓和劉阿孝帶着幾名隨從過來,他們看着兄弟二人,也都是眼色各異。

    趙過早早地找茬,大嚷:“這是要幹什麼。你來說?!”

    劉啓已心懷歉意,一眼又看到黃金,心裏也不舒服,只是給劉阿孝說:“這是你的趙過哥哥!”

    趙過生氣,又不知生哪的氣,他鼓了一口氣,轉身蹲在一旁。

    馬裏得猶豫了很久,此時遞過目光,壓低聲音說:“我們可不是爲了這些黃金,這是用黃金打發我們嗎。”

    劉啓默默地看。他看住馬裏得,點了點頭,他移動到金子邊,彎腰揀起一條,在手裏摸,想了很久,把之丟到張奮青面前,又說:“黃金再多,也不比情誼。這是我三叔的心意,在他看來,你們幫了他的侄子,不是我的。我的情誼,不用金子,只怕金子玷污情分,既然金子不是好東西,你們就該快快從眼前拿開,然後該怎麼樣怎麼樣。”他坦然地給衆人分金子,毫不客氣地給自己留了一份,說:“我真怕。怕你們冷落我,離我而去。可我又該怎麼做?

    幾人盡皆釋懷,不過他們都是小門小戶,確實沒見過這麼多黃金,拿在手裏,竟都不知道怎麼好。

    楊林耿耿地往張奮青那裏一看,說:“該怎麼做?該打張奮青一頓。我一天到晚喊他哥,可你看他刁樣!沒出息。”一提,張奮青就毛,大嚷:“還不是爲你們幾個。我光棍一條,死就死了!喊聲爹少不了一個毛,喊了又怎樣。劉啓帶趙過走了,老子得看着你們幾個,不然怎麼給劉啓交代!你們氣不過是吧,氣不過滾蛋。老子喊爹,你們享福……”衆人就爲這句話,又打鬧一團。

    劉英到了武關,健布也到了武關。

    秦綱到潼關和他密談,密談時沒人在場,但是他顯然被說服了,以遊牧人兵力的機動,武關和潼關如果要放棄一個的話,他寧願放棄潼關,因爲潼關丟了,遊牧人可以直接進關中,如果潼關守住,讓遊牧人進武關,那麼慶德以南密集的城邑就會遭受徹底破壞,甚至會讓遊牧人見識了周邊的富庶,而不思進取,短時間內不再作長月攻略。這一次他來武關坐鎮,也是帶着少量的精銳軍隊,輕身前來。他需要守住武關,也需要在潼關賣一個破綻,趁秦臺追究他的戰敗,他被迫轉戰武關,而他走後,秦綱出現,潼關大軍怪罪秦臺禍國,無論是到長月逼秦臺下臺也好,還是藉機後撤也好,都能夠掩人耳目。他要讓遊牧人知道武關不容易攻破,有他這員老將,是他防禦的重點,而且武關之下,敵兵準備還不充足,立足未穩,適合主動出戰。

    兩天後,兩隻人馬擺開戰場。

    兩軍向隅陣列,人數雖然不多,但是軍馬排列成陣,旗旄蓋地,東一隊,西一隊,仍是顯得不計其數,是場大戰。

    劉英令將領領數百健兒率先出擊,健布派遣精銳騎兵攔截,雙方兵馬衝近,廝殺起來,塵土蔽天。

    劉啓換了一身縞素,在劉英左側觀看,見天上下火如雨,心裏熱血沸騰。

    劉英出於鍛鍊身邊的兄弟二人和一些牧場子弟的目的,用馬鞭長指,說:“敵人用意在於堅守,現在不過是趁我們立足未穩,希望殺退我們,但是很快就會避戰不出。你等都有什麼看法?”

    他詢問一遍,不少人都順他話意引導,要趁敵人出戰契機,全力猛攻。

    劉阿孝卻說:“敵人以騎兵環繞,步兵列陣,戰車弓弩候機,毫無破綻外露,我軍若全力攻打,勢衰必敗。需多擾小戰,待敵亂猛攻。”

    劉英讚許,看向沉默的劉啓,責備而問:“你怎麼看?!怎麼跟啞巴一樣不吭不響。”

    “那要看叔叔是不是真心攻打。”劉啓說。

    劉英點了點頭,說:“自然要打。”

    “關中關城城堅池深,武關若敵人無備則罷,而今敵人顯然防戰之勢已成,難以攻打。”劉啓說,“我部人馬深入靖康,兵力不足,無力同時進攻潼關和武關,阿叔是要靠猛攻吸引敵兵兵力,實際上可能已經不打算走武關。”

    劉英不語,旋即呵斥說:“胡說八道。”

    劉啓小時不在家中長大,牧場子弟認同感少了很多,聽他被劉英呵斥,不免在心裏輕看他幾分。

    不過劉啓不在乎。

    後軍不至,卻急於猛攻,這分明是詐,阿叔強詞奪理,只是怕左右知道遲早要退,不肯力戰而已。

    健布此時也在前線觀戰。

    他遙看戰場,敵衆兵將兜蝥飄着白帶,有的還插了五色翎毛,幾排兵馬身披白色斗篷,高舉馬刀,縱橫衝殺,攔截的人馬呈現敗相,立刻招出虎賁統領李洛,讓之領千人接應,掩回原來的騎兵。李洛得令,虎賁將士爭先而出。這支援兵抵達,只打得殺聲震天。

    衆將紛紛請求接應。

    劉英卻看住劉啓,他也多年不在侄子身邊,奇其所言剖析到自己的戰略安排,欲給建功服衆的機會。劉啓看得明白,此時兩邊都不敢輕易決戰,只是在用精銳搶威,逢到前鋒陷入重圍,叔叔有意讓自己救援,當即整理兜蝥,持弓而出。劉阿孝不甘落後,緊緊跟從。衆人紛紛勸阻,劉英卻鐵心答應他們請纓。

    隨即又是一員小將奔在劉英面前,大呼:“大帥。我乃長河福安,只需二百人足矣。”

    “我和弟弟各帶十人即可!”劉啓見他剛纔和福泰來絮叨說話,知道他是挑戰自己,不等三叔下令,就已出陣。

    他在陣前馳騁高呼:“吾劉啓是也。誰敢與吾一起出戰!”

    “二十人?”衆人真假不

    信。

    劉英卻咬牙,喝道:“告訴他。軍中無戲言,不勝勿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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