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穿越之點酥娘 > 第102章 顧諍
    那日望春臺的杜鵑開得好,印了滿山紅霞。

    黎羣光見容娘喜歡,出錢在山寺裏買了一株僧人養護好的高大杜鵑移植回他們在上河的家裏。

    正是盛花期,此時挪動怕傷了根基,此後再不開花,因此是等到四月裏芳菲謝盡,山寺的僧人才將杜鵑送了來。

    “咱們院子裏怕種不好,屋後出去直到坡上那一塊田地也是我們家的,種那裏去”

    容娘此時已經顯懷,時常腰痠,又不能久坐,撐着後腰在院子裏踱步,院門大開,正是在等那株杜鵑,她從前便計劃好了要在屋後種花草,只是這兩年東奔西顧的,總是沒能成行。

    好在如今事事安定,黎羣光身上的傷並未痊癒,還有更多沉痾待一一調養,平遠王允他暫時卸甲,只是若京中需要人手,亦或邊境再起戰亂,他依然要隨時待詔。?

    威名赫赫的黎大將軍換上妻子手製的布衣,正亦步亦趨跟隨在她身後,容娘自己行走健體,不許人來攙扶。

    “那塊地空着許多,只一株杜鵑未免孤獨”,黎羣光雙手虛虛攏在她後背,“還想要什麼花草,我進空山給你找來”

    “能在空山長得,可不一定在我們地裏活得,揚州有專門伺花弄草的苗圃,他們馴養好了的花兒朵兒咱們才養得活,下次叫六郎君帶些來”

    “何須他,我跑一趟揚州就是”,黎羣光怎容的她去指望別的男人,低聲笑道,“你阿郎在眼前,儘可使喚”

    “要麼咱們坐馬車一起去”,容娘停下步子,回身輕擁住他,側臉依在他肩頭,“不許你騎馬去,你既回來了,我一刻也不想離你”

    “嗯”,黎羣光攬住她肩背,“那就讓阿左去,我一刻也不離你”

    知道容娘闢了塊地養花草,春娘湊熱鬧的送來幾叢鳳仙,她家籬笆牆下許多這個,每年春夏之交,要搗汁子染布,鳳仙染出的顏色是淺淺的粉紫,做幾件鮮亮衣裳穿正好。

    許屠戶大溪溝的家裏種了多年的刺玫,也給她牽了幾根藤子過來,挨着後院牆栽種,等明年就能繞着牆頭開滿小朵的刺玫花。

    因此,等顧六郎帶着上揚州苗圃買花草卻迷了路的阿左來上河時,容娘這一塊小小的苗圃已經很有些樣子了。

    移植的杜鵑樹存活下來,枝葉漸漸重新舒展,繞着牆的刺玫後頭插了竹竿子,方便藤蔓依附,鳳仙花已經開始打苞,空山上多的是蘭草,不拘能不能種活,黎羣光弄來一大片。

    顧六郎進門時,黎羣光正在後頭搭葡萄架子,容娘一手抱着他的外衣,一手拿長樹枝在杜鵑旁邊的空地上劃了幾道,這是空出來種果樹的,村長家答應送他們兩顆三年生的桃樹苗,種的好了今年就能掛果。

    “不錯,這都開始自給自足了”

    孟若衡和小睿依舊每日上梓桐縣學讀書,前院裏也沒個人,阿左自己卸車上那些花草,顧六郎溜達到後院裏纔看見這夫妻二人。

    “你怎麼來了,走,進去坐”,容娘招呼黎羣光下來,把衣裳遞給他,“別站着了,堂屋裏去坐”

    “阿左真是,問也問出來,還麻煩你一趟”,知曉前因後果,容娘嗔怪一句,喊阿左進來喝水,“別忙活了,午飯沒喫吧,廚房給你留了飯,鍋裏熱着呢,去喫”

    “我去商行,路上碰着他了”,顧諍手上把玩着一把摺扇,“今日無事,便隨他來上河看你們”

    “給我瞧瞧”,陽春三月以來,江南公子哥兒們手上都有這樣一把摺扇,容娘謂之是附庸風雅,可顧六郎從不隨這些時興玩意兒,她有些好奇是什麼扇子。

    接過來細看,不過是尋常竹骨制的,外頭賣十文錢一把,興許攤主還送幾個字,扇面上是大幅留白,右側提了一行詩,看見落款是雲林居士,容娘才反應過來,原來是竹扇有價,情誼無價。

    “不論是誰,我都無意隱瞞”,顧諍伸手拿回扇子,一下下敲打在手心,“今次來,其實也是要跟你們告別”

    “何至於此”,黎羣光疑惑,“你在揚州經營多年,若是囿於這種事要遠走他鄉,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顧六郎了”

    “我有諸多手段,難道還要使在至親身上麼”,顧諍嘆氣,“不過是叫外頭人閉嘴罷了”

    “我父母宗族,豈能容得下,既容不下,又奈何不得,出些昏招兒,反而令人傷心”,顧諍展開竹扇,伸手細摩挲角落裏的落款,“我從少年時傷心至今,已不願再讓自己傷心了”

    留在揚州,他父母只會再次逼迫於他,就像當年逼他娶阿洛過門一樣。

    當年他父母只知道他愛慕的也是個少年人,可揚州紈絝圈子裏少年無數,並不知那人是誰,便將他關在院子裏看着,四處問親想要找個好拿捏的女子與他完婚。

    阿洛家裏是京城的史官,受了牽連抄家,女眷皆發賣,二老爺念一點舊情,又想着三弟來信言六郎如此,便牽線叫顧諍娶她。

    顧諍當年不是沒有爲自己反抗過,他□□逃出去,摔傷了一條腿,拖着斷腿去找林言,求他跟自己一起離開揚州,天地浩大,兩個男兒何處去不得。

    可是林言都不肯看一眼他的傷腿,打開門只是摸了摸他的臉頰,冷聲叫他回去安心成親。

    紅線硬是栓上一對怨偶,如今阿洛終於得借一座空墳脫身,能去尋她那被流放山南的竹馬,顧諍覺得自己也終於解脫。

    他沒問過林言爲何不肯跟他走,也沒問他爲何上別難寺做了居士,無非又是一個當年的他。

    他覺得他們現在還是想要一起就夠了,也不想自己再傷心,也不想林言傷心,天地廣闊,他是見識的多了,可林言還沒有。

    “南北商路大通,再有兩年,道路便都完工,商行早在西州紮下根基,我往來也極方便”

    “此後無需南北調度,揚州有大伯和我爹在,八郎九郎也都漸長,我打算和林言一起往北地去”

    “雲中城不錯,是北地少有的山水俱全,我有意發展此地,只是暫缺個合宜住所”

    “一時置辦不齊,容娘,你們那院子不錯,我瞧上了”

    他話說的輕鬆,容娘聽着卻有些嘆息,父母宗族在上,無論到哪個年月,子女在這種事上都是不得自由的,講什麼有情人,男女結締、陰陽調和纔是他們所謂的“正途”,爲此可以不計其他一切,就算骨肉離心。

    “三夫人肯放你去?”

    “這是我的決定,便是母親也阻不了我”

    他不是無能爲力的十五六歲了,他現在有足夠的話語權,爲自己做下一些任性的決定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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