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這輩子最後悔的是什麼。
可能最後悔的,就是五位爺爺奶奶養育了自己吧
這聽起來有些不孝,可真實想法,確實如此。
如果,自己也和晨婉一樣,出生在普通人家。
如果,自己只是個平平常常的上班族,一個月掙幾千塊,下班了和兄弟朋友們去燒烤攤聚一聚,過着悠閒的日子,那該多好啊
這樣美好的日子,曾經無數次出現在秦墨的美夢中。
對於平常人來說,枯燥乏味,一眼可以看到頭的生活,卻是秦墨他最爲渴望的。
他想成爲一個平常人。
這樣,就不用被架在這個位置上,這樣就不用那些人爲他而死,這些他的羈絆也不會一個個消失
你們的死,有問過我秦墨的意見嗎
有徵求我的同意嗎
你們每個人,不管敵我,都是壞人,十足的壞人。
秦墨的意識,模糊的就像將死之人,頭腦突然間的清醒,更像是迴光返照,帶來一場別樣的美夢,又在瞬間轉瞬即逝。
“你們攔不住我的。”
“你們攔不住我我要殺了你們”
那顫抖的聲音,掙扎的好似再也沒了力氣。
漂浮在空中的血影,化作一滴滴細小的雨滴,穿過了十方牢籠、穿過了大水帷幕、穿過了大雨帷幕
任何東西,在此時都阻止不了他。
他是個理性的人,但也不過是表面理性的人。
如果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保護不好,又談何保護這世間
那不是扯嗎
子房,你放心,就算你死,爲師我也給你拉兩個墊背的
一滴滴血水,衝破了三道仙人的枷鎖,彷彿無視了一切的阻隔,有着神奇的穿透能力般,在剎那間穿過了一切的束縛
下鏡面的人們還在肆無忌憚的嘲笑着。
以至於,當秦墨衝破一切的束縛時,這些人壓根兒反應不過來,笑容在僵滯在臉上。
“他出來了不他出來了”
封離心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他踉蹌的不停後退,嚇得身子都在顫抖,倉惶逃離。
而衝出去的血滴,無數血滴,就像無數離弦的箭,朝着封離心直追而去。
人們過了幾秒鐘,才從中反應過來。
三大仙人控制武技,都能阻擋住秦墨
“不好他跑出來了”
“大家快攔住他”
“他還要殺人”
人們大吼着。
瞬間,場面亂作一團,人們混亂的就像無頭蒼蠅,朝着那團血影瘋狂的釋放武技,一個個眼花繚亂的武技而出,在虛空中炸裂開來,陣陣轟動的爆炸聲,引來神佑大城不停的震顫
而血影秦墨
就在這一連串的爆炸火光中而出
他衝破了炸裂的火光,衝破了無數武技而來的束縛,眼裏只有封離心一個目標
封離心完全嚇傻了眼。
以至於,他都忘了自己是個修士,連武技都來不及放,只是拼命的向前跑,全部的靈氣護在自己身體周圍,瘋狂的繞着神佑大城逃跑起來。
着實狼狽。
誰也沒法阻止血影秦墨的追殺
哪怕是龍良和松贏,也毫無辦法
萬里血殤
這個兩大鏡面第一次出現的禁術武技,乃是龍逸寒自創而成,其武技機理,應對辦法,根本沒任何參考,秦墨這是豁出性命,也要替徒弟報仇啊
“不不”
眼看着血影秦墨距離他越來越近,封離心絕望的大叫起來。
他歇斯底里瘋狂的大喊着,踉蹌的摔倒在地,兩腿不斷的撲騰着,雙手不停的搖擺揮舞,想要以此方式揮舞開追擊而來的血影秦墨。
“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
“爹救救我”
人羣中,帶着惡鬼面具的封天,聽到孩兒的呼喚,他微微皺眉眉頭,隱藏在了人羣中。
封向心、封離心他們的價值已經用完了。
他們倆人的死,相反對於下鏡面的大聯盟是有好處的,畢竟他們倆是物資交換那件事的參與者,只要這倆人死了,共和與神佑間就再也不怕隔閡了。
孩子可以不要。
這個世界必須得要
人羣中,封天透過他的惡鬼面具,眼睜睜的看着血影秦墨纏繞在了封離心的身上。
封離心發出痛苦的嘶吼聲。
尖銳痛苦的喊叫聲,和他哥哥剛纔的聲音一模一樣,整個神佑大城,都能聽到他痛苦的哀嚎。
“孩子們,你們的犧牲是偉大的。”封天心想,“等有一天,父親我會爲你們報仇,會將秦墨埋在你們墳前,但現在你們可能必須得死”
“正如秦墨所說的那樣。”
“下鏡面需要一個進攻上鏡面的理由,來粉飾這場毫無人性的鏡面戰爭。”
“是這場戰爭開端最好的理由,未來,等下鏡面佔據這個世界,你們的名字,將會被永遠刻在神佑大國最耀眼的豐碑上”
封天的臉上,寫着一股驕傲。
只是隱藏在面具下,那張醜陋扭曲的面容,沒人能看到他的神采。
他在爲自己孩子,感到驕傲
松贏真沒法阻止血影秦墨嗎
未必。
他卻連嘗試都沒有嘗試,目的不過是爲了有一個理由,正如秦墨所說那樣,他們下鏡面,必須要有一個正義的理由。
而這個理由,封向心、封離心,必須得死
封離心終於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
飛來的無數血滴,將他的身體一點點包裹起來,他痛苦的聲音越來越大,直到整個天空之城,都能聽到他歇斯底里的哀嚎。
他的求饒聲、求救聲,聲音越來越小了。
直到最後,他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響。
就像悄無聲息融化的冬天雪景,他一點點的凋零、衰敗。
皮膚、筋骨身體的每一寸地方肉眼可見的融化,直到全部化爲一灘血水,染紅了地面的石子和沙子。
封氏兄弟倆,徹底在人世間蒸發消失了。
一點兒存在世間的痕跡都看不到。
從慌亂到混亂,再到現在,人們呆愣在原地,寂靜無聲。
人們潛意識的遠離那團漂浮在空中的血影,大家呆愣的望着它,喉結在不自覺的滾動着,誰也不知道,下一個目標,究竟是誰。
修士們是很少有感情可言的。
或者說,比起家人朋友,更多的修士更愛惜自己。
他們不會爲封氏兄弟的死而難過,卻很害怕秦墨下一個鎖定的目標是自己。
在下鏡面那般殘酷的環境下,還能活着的人們,本身就與常人不同了,冷血、殘酷凡是經歷過末世後,人該變成怎樣的模樣,在這些下鏡面修士身上,都可以清晰看到。
尤其,對於神佑的許多人而言。
他們更加不關心別人的死活。
松贏眯着眼,盯着那團漂浮的血影,他嘴角揚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樣的結果,他顯然很滿意。
付出最小的代價,找出最合適開戰的理由,而龍良他也沒法再決定上下鏡面的走向,當琴子房死了後,當封氏兄弟化作一灘血水後。
一切,就像他倆人化作的這灘血水,再也覆水難收了。
血影漸漸顯了實形,筋骨、皮肉,肉眼可見的回來了,就像一個變形機器人,血重新與人體組織形成了關聯,秦墨的模樣被一點點重新勾勒出來。
直到最後,他完全復原。
他脆弱的懸浮在神佑大城上空。
就像一張脆弱的白紙,只是這張白紙,被染上了鮮紅的血色,整個人就是一個血人,能很明顯的感覺到,他身體脆弱無比,彷彿隨時都會垮掉。
下鏡面人們擡頭仰望着他。
人們的神情有些木然呆愣,很難再看到剛纔嘲笑的模樣。
其實,人們並非嘲笑弱者,很多時候,人們嘲笑的只是懦弱的人,而懦弱的人往往註定成爲弱者。
秦墨大口喘着粗氣。
他心臟怦怦跳的厲害,就像一顆隨時快要爆炸的炸彈。
這是萬里血殤反噬回來的結果,心臟的脆弱程度,到了無法修復的狀態,秦墨能感受到自己年輕的身體,也能感受到這顆蒼老的心。
真的是
一瞬間,就老了呢。
自己的心應該早就老了吧,在神無明死的時候,在神三全部犧牲的時候,在琴子房血淋淋的躺在沙袋裏的時候
現在,只不過更加匹配自己蒼老的心了。
秦墨的意識漸漸清晰起來。
尤其,陣陣疼痛的心臟,時刻而來的疼痛感,令他能保持一種時刻清醒的狀態。
“秦墨,對這樣的行爲,你作何解釋”松贏仰着頭,嚴肅生硬的說,“你壞了我們鏡面共存條約。”
秦墨冷冷一笑,“我真佩服你們這些大人物。”
“明明心裏很開心,還能保持一副嚴肅生氣的模樣,這得經過多少次訓練,才能將面部表情控制到這般地步。”
松贏好似忽視了他的話,認真說,“你這是在挑起鏡面戰爭”
秦墨緩緩從懷裏掏出一面鮮豔的旗幟來。
華夏的國旗,在他鮮血的渲染下,更加鮮紅起來,他抓在手中,迎風而舞。
秦墨揮動着國旗,在狂風中而動
“吾輩華夏之人,數萬萬人不懼生死”
“華夏八十萬將士集結,吾輩”
“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