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戒備地看着阿諾,他倒是提出了一個令他意外的條件。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西奧臉色陰陳地看着面前這個患有白化病的行動組領導者,緊抿着下脣,猜測着對方話語中的可信度。
就在此時,西奧看見了遠方公路的方向,幾輛車行駛而來,朝着麥田的方向開近,但在看到麥田中的一切時,那些黑色轎車停了下來,在距離他五十米外的地方閃爍着車燈。
那是他的手下。
察覺到西奧飄忽的眼神,阿諾微微側過身,也發現了那幾輛黑色轎車,他回過頭,看着西奧:“選擇合作,你就可以奪回你的一切;如果撕破臉,那不好意思,我們只能按規定把你押回去,送入【溟河系統】,你自己選擇。”
“……”
西奧沉默良久後,擡眼看着阿諾,他輕啓雙脣,說出了一個地址:“列剋星敦大道,92號。”
阿諾點了點頭,一擡手,兩側的薩博班讓開了一條路。
西奧瞥了一眼仍舊用槍指着他的探員們,邁步,走過那些停靠着的薩博班,朝着遠處手下的黑轎車走去。
一步,一步,粗糙的鞋底踩過麥田雜草,他壓低了黑色的帽檐,薩博班刺眼的車燈光線擦過他的肩膀,將他的影子拉長,投在了面前的草堆上,他每一步,都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直到,整個身子遠離了那光源,真正融入了一片漆黑的夜色,這就像他的人生,縱然在光明中待過一段時間,但終歸會迴歸無盡的黑暗,他生於斯,長於斯,也註定要在黑暗中消亡。
西奧被放走了,在數位FBI探員的注視下,被放走了。
“長官,真的要這樣放過他?那可是整個紐約警署都在通緝的重犯啊,下次要抓他,可沒那麼容易了。”說話的是一位年輕的探員,他一坐在薩博班的副駕駛位上,雙手在腦後交叉,靠着椅背,嘴邊咬着一根秸稈,看向車門外的阿諾。
阿諾沒有回答,他看着西奧逐漸被黑暗吞噬的背影,眼神也褪去了方纔談判時從容,而變得更加冷漠。
他收回了視線,走到身旁另一輛薩博班前,拉開了車門,一位被綁住了手腳的年輕人正趴在後排座位上,試圖掙扎着要坐起來——是亞當,他看到面前的車門一下被拉開,反而愣了一下,停住了動作。
阿諾看了一眼身邊的FBI探員,探員會意,收起了手中的槍,將那個被綁住手腳的男子從薩博班上拖了下來。
“咚。”亞當的胸口撞倒地上的石塊,一陣生疼。
他咬着牙擡起頭,看着阿諾在自己面前蹲了下來,並擡手撕去封住自己嘴巴的黑色膠帶。
“……你叫亞當·史密斯,2025年出生,2043年成爲一名警察,2047年調入紐約警署,當時帶你的探長是奧斯本·蘭姆,你是他手下的警員,對吧。”
阿諾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耳畔。
阿諾微微揚起嘴角,卻並不急着回答他的問題:“你很聰明,發現了西奧其實藏在小木屋,你在小木屋外等了一會兒,看到蘭姆大叔沒有依照你的叮囑將西奧引誘到窗邊,又沒有聽到槍聲,你猜到了兩種可能——一種,西奧用槍殺以外的方式,無聲無息地解決了蘭姆大叔;另一種,蘭姆大叔選擇包庇西奧。但無論哪一種,西奧都會逃走,而他逃離這裏最快的方法,就是從木屋後的小路穿過麥田,逃往大路。所以你等了一會兒後,離開了小木屋,埋伏在麥田裏,想要守株待兔。”
“……”
“但你沒想到,今夜的麥田,似乎比平時熱鬧了許多……”
“你們FBI這樣做,難道不怕我上訴你們濫用權力,幫助逃犯嗎?!”
“喂,怎麼跟我們頭兒說話的!”那個咬着秸稈的FBI探員從薩博班上下來了,站在阿諾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亞當,“搞清楚,你只不過是個小警員,注意點說話的態度!”
“我的同事們馬上就會趕到,就算你們是FBI,也不能一手遮天!”
“哦?那爲什麼西奧都跑了,你的同僚們還沒來?”那個年輕而FBI探員反問。
亞當一愣,他這才發現了這個問題。
的確,距離自己發送定位的已經過去了一兩個小時。
就算是牧場距離紐約市區較遠,但一向行動迅速的紐約警署也應該有所部署了纔對,怎麼會……
“哼,省省吧,紐約警署的人不會來了,你別妄想着有人給你撐腰!”那名年輕的FBI探員嘴角牽起一抹諷刺的笑。
阿諾一擡手,制止了自己的手下:“卡爾,注意措辭。”
“抱歉長官。”被喚作“卡爾”的FBI探員立馬換上了嚴肅的表情,行了個禮。
阿諾收回視線,看向趴在地上的亞當:“亞當·史密斯,上訴,是你的權利,我們尊重你,但在此之前,你要明白一點——這件事情,我已和紐約警署的局長交涉過了,將全權交由FBI負責,你如果有意見,可以找你的上司,他會給你一個回覆。”
阿諾站起身,他揮了揮手,示意手下解開亞當手腳的束縛。
“卡爾。”
“是!”
“你送這位小警員回小木屋,看看他的那位蘭姆叔叔。”
“是!”
那位叫卡爾的探員點了點頭,和周圍其他兩個FBI探員將亞當“請”上了車,朝着小木屋的方向而去。
阿諾轉頭看着麥田盡頭的方向,原本停在那裏的三四輛黑色轎車已經離開了。
西奧逃了。
是他放走的。
這是一場賭局。
而最後,他的選擇是否是正確的呢?
有待時間來回答了……
阿諾擡眼看着遠處的夜空,滿天烏雲,看不到一點星光,月亮也沒有了蹤影,空曠的麥田,顯得更加冷清。
“出發,去列剋星敦大道,92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