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那一關。
倒不是說他真的就將自己的自尊看得有多重要，只是不想委屈了皇甫嫣。
她值得更好的對待，值得更美好的未來。
薄瑾修點到即止，畢竟一邊是自己的好兄弟，一邊是自己的妹妹，他也確實不好多說什麼。
再者老宅那邊還有個皇甫菁等着他去應對，當下也只能說到這裏。
薄瑾修去了老宅，他到的時候皇甫菁還沒有到。
薄文疆在院子裏曬太陽，自從薄書遠的事情之後，他看起來比以前更加蒼老和疲憊了。
薄瑾修走進院子，刻意加重了腳步聲，但是薄文疆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雙眸微沉，走到他跟前輕聲喚道：“爸。”
“嗯？”薄文疆擡了擡眼皮，牽了下脣角道：“來了啊。”
薄瑾修抿脣道：“您要是累了就回房休息，這裏我來應付就可以了。”
“那怎麼行？”
薄文疆一皺眉頭，瞪了他一眼，實則那一眼一點力道都沒有。
“我知道你能耐，可你再能耐也是我兒子，別的事情我不管也就算了，婚姻大事我怎麼可能不管？”
“真的不用，一個皇甫菁而已，還用不着……”薄瑾修還想再說，薄文疆卻來了氣，擡手照着他手背拍了一下道，“你這臭小子，剛來就氣我，我說了這事兒我必須管那就是管定了，怎麼，你翅膀硬了連老子的主都要做了？”
薄瑾修噎住，當下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躍管家過來就聽見了兩人的對話，笑呵呵對薄瑾修道：“少爺，您就別勸了，這話我不知道勸過他多少次了，老人家心裏操心着小輩，你不讓他他鐵定着急，就是你現在讓他回去睡覺，他也是睡不着的。”
“哼，還是老躍懂我。”薄文疆傲嬌地斜了薄瑾修一眼。
薄瑾修見勸不動他，只好嘆了口氣點頭道：“那行，您要管也可以，但答應我，不要因爲不相干的人氣着了自己。”
“就皇甫菁那個毛丫頭？切，你當你老子我沒走過江湖見過世面嗎？”薄文疆一點都不在意，“老子在外面闖蕩的時候，你都還沒出生呢。”
越說越自戀上了，薄瑾修笑笑，應和着他的話，儘量逗着他開心。
反正有他在這裏，就算皇甫菁來路不正，他也絕不會讓她傷害到誰。
薄文疆是算好了時間告訴薄瑾修的，所以薄瑾修來了沒多久，皇甫菁就到了。
躍管家將人請到客廳，皇甫菁一眼看見坐在薄文疆旁邊的薄瑾修，愣了一愣。
她是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薄瑾修的。
她原本的打算是，今天再來見薄文疆一趟，然後再單獨去找薄瑾修。
畢竟很多話，她希望可以和薄瑾修在相對私密的空間裏說。
這會兒在這裏見着了人，很多原本要說給薄文疆聽的話，就不好直接說出口了。
皇甫菁眼皮微沉，遮住了雙目中的精光。
不過她的怔愣也只是一瞬，這個時候，起碼錶面上，沒讓人看出來異樣。
“老爺子，我又來叨擾了。”皇甫菁面帶微笑，和見顧籬落時的高冷一點也不同。
只是可能她本身是高冷臉，所以不太擅長這種客套的淺笑，脣角微勾起來的樣子不像是和善，反而更像是牽強和假笑。
薄文疆點點頭，指了指對面的沙發道：“坐吧。”
“哎，好嘞。”皇甫菁笑着應下，走了兩步，又看向薄瑾修，打招呼道：“修少爺，好久不見。”
狀似簡單平靜的聲音和話語，但細細品來，卻又好像有點不一樣的意味在裏面。
薄瑾修看了她一眼，沒有答話。
若是她沒去找顧籬落的麻煩，可能他這會兒還會給她一個好態度。
但是她對顧籬落動了手，那麼就等同於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他沒有立刻打回去就算了，還想讓他好言相待？
做夢呢這是。
皇甫江沒等到他的回答，臉上表情僵了一瞬，只好尷尬地坐下來。
薄文疆看了她一眼問道：“你今天來這裏，應該還是爲了瑾修的事兒吧？這孩子大了，有主見的很，我到底也做不得他的主，既然你是找他，那我直接把人給你叫過來，老夫人讓你傳達什麼事，你直接跟他說就是了，成不成也是他的意思。”
薄瑾修心裏好笑，剛纔薄文疆還說這事兒管定了。
這會兒就又變成了“做不得他的主”，還真是會裝。
皇甫菁一怔，只好乾笑着點頭道：“哎，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只是老夫人多時不見修少爺，想念的很。”
皇甫菁又道：“再加上老夫人年紀大了，近日更是越來越疲乏勞累，就想着兒孫們都在身旁會更好一些，所以才讓我來這裏一趟。”
薄瑾修還是沉默。
皇甫菁吸了口氣，看向薄瑾修道：“修少爺，我知道您向來是個孝順的，老夫人如此想念您，還望您爲她老人家也多思量兩分，回去看看吧。”
薄瑾修依然沉默。
皇甫菁：“……”
她是在跟薄瑾修說話嗎？還是在跟一個機器人講話？
“修少……”
“你跟籬落動手，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老夫人的意思？”薄瑾修開口，聲音冰冷如刀。
皇甫菁一僵，沒想到自己說了那麼多，薄瑾修一開口卻是問那件事。
她臉色有幾分心虛，也有些不好看。
就算是她自己的意思，可終歸顧籬落在老婦人那邊是沒留下什麼好印象的，她這麼做也無可厚非。
可這會兒薄瑾修這話，就是明着問責了。
皇甫菁猶豫半分鐘，只要模糊不清道：“修少爺，這中間可能有誤會，我是見過顧小姐，但並沒有存心想要傷害她，只是老夫人讓我試一試她，所以纔會有了您所謂的‘動手’，我不知道顧小姐是怎麼跟您說的，但是還請您不要曲解的我的意思，也不要怪責老夫人，老夫人只是真心爲您好罷了。”
這話的意思就是，我是動手了，可那也是老夫人讓我動手的。
第二，我只是試試她，沒有真的傷人，是顧籬落在你跟前吹了枕邊風。
薄瑾修多精的一人啊，能被她這話糊弄過去？
當下，薄瑾修點了點頭，拿起手機撥打電話。
皇甫菁不知道他在這個時候會給誰打電話，還以爲是要她跟顧籬落對質。
卻沒想到電話撥通，薄瑾修直接道：“是你讓皇甫菁跟籬落動刀子的嗎？我應該跟你說過，籬落是我的人，這輩子我薄瑾修的妻子只可能是她，你明知道我的心意，卻仍讓皇甫菁對籬落動手，要不是當時姜燦幫忙，她這會兒說不定人已經在醫院了，你覺得真出現了那種結果，我會不聞不問？”
皇甫菁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薄瑾修他是在給皇甫老夫人打電話！
昨天到現在，他都沒有過問的意思，皇甫菁還以爲他並沒有那麼在乎顧籬落這個女人。
卻沒想到他這會兒問了她之後，就直接質問到了老夫人那裏。
老夫人是讓她試試顧籬落，可並沒有讓她動手。
這一問，豈不是穿幫了？
那頭老夫人接到薄瑾修的電話，還沒來得及問個好呢，就聽見了他的一連串質問。
當下語氣也不好了：“你這是跟我說話的態度？我什麼時候讓小菁對那個丫頭動手了？再說了，就算真動了手，小菁又不是個沒分寸的人，聽你話裏的意思，現在不是沒傷到嗎？也值得你一通電話打過來質問我？”
薄瑾修抿了下脣，他就知道對方會是這樣的態度。
整個皇甫江，幾乎全都是這樣冷漠的性格。
薄瑾修不想跟她多掰扯這些，沒用。
他只是冷聲道：“那好，事發過程的視頻和籬落的檢查報告我會發給你，需要皇甫菁賠償的精神損失費也在其中，你們商量一下，看是她自己還，還是你替她還。”
“你說什麼？什麼精神損失費？”皇甫老夫人着實沒想到薄瑾修會管她要錢，還是要的精神損失費。
她當然不是在乎錢的人，可是這筆錢的數目大小不重要，名頭卻是不好聽。
何況薄瑾修還拿出了證據，等同於將這件事在白紙黑字上定死了。
以後不管何時，只要拿出這件事，所有人都會知道，今天她皇甫老太婆，指使着手下的心腹，大老遠跑去江城，對顧籬落動了刀子。
最關鍵這件事的人證還是姜家的姜燦，一個和他們皇甫江，和薄瑾修都沒有關係，可身份卻又足夠讓人重視的人。
一旁聽着電話的皇甫菁也是沒想到，薄瑾修竟然真的會這麼做。
昨日顧籬落和姜燦說這的時候，她還不以爲然，可此刻卻感覺到了火辣辣的羞辱。
一旁圍觀喫瓜的薄文疆和躍管家彼此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笑意。
嗯，精神損失費……
這筆錢要的好，打臉效果簡直啪啪響啊！
一想到皇甫老夫人此刻的臉色，薄文疆簡直忍不住快要笑出聲來。
薄瑾修沒給對方拒絕的時間，直接道：“七天之內，如果我沒收到賠償，那會讓人提證據，到時候就公家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