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亮到來的時候。
“嘭！”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落下，原本兩虎相鬥的地方，就只剩下一個身影依舊挺立着。
“噗……”南宮彥吐了口血，看着面前的南宮翡道：“殺了我。”
南宮翡居高臨下看着自己這個弟弟，冷聲道：“你以爲從小我能贏你靠得是外力嗎？每一次我能站到最後，不過都是我拿命換來的罷了。像你這種企圖依靠那些邪門歪道的人，永遠不會是我的對手，因爲你首先就敗給了你自己。”
“殺了我。”南宮彥只剩下這一句話。
這麼多年，他以爲自己終於能打敗南宮翡了，可是沒想到最終還是輸給了他。
這種失敗的滋味，比讓他死還要難受。
他的尊嚴，他的驕傲，再一次被南宮翡踩在了腳下。
此刻，他只想讓南宮翡殺了自己。
好結束他這笑話一般的人生。
南宮翡看着他，眼中是冷，是蔑。
說出的話也是絕對的無情：“不過是敗一場而已，就讓你不想活了？如果你的出息只有這麼點，那就當我以前高看你了。”
南宮彥一怔，臉上有些難堪。
“你知道什麼？”
反正他都快要死了，有些憋了許多年的話，說了也無妨。
南宮彥看着南宮翡的眼中充滿着譏笑：“你是南宮家的長孫，是被奶奶捧在手心裏的寶貝，除了南宮家，你還有那家人暗中護着，從小就被人簇擁着長大的你，怎麼可能看見我們這些配角的辛苦？”
南宮翡皺眉，沒有打斷他的話。
其實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南宮彥對自己的恨意有些莫名其妙。
只是他更加優秀，更加得到衆人的關注，所以他的弟弟就恨不得殺了他嗎？
這個理由或許講得通，但南宮翡卻隱約覺得，或許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
或許，這個困擾了他許久的答案，此刻就將要被揭曉了。
“沒有人不辛苦。”南宮翡冷聲道，“只有看得見的辛苦和看不見的堅持罷了，你覺得你自己辛苦，可能是因爲你沒有仔細觀察過別人的生活。生而爲人，沒有誰是容易的。”
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背後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淚。
單就脫了外衣，只數他背上的傷疤數量，都能甩南宮彥幾條街。
無數次的死裏逃生，無數次的咬牙掙扎，僅僅是“辛苦”二字，又如何能涵蓋其付出呢？
“呵呵，好一句‘生而爲人，沒有誰是容易的’，真是一碗夠毒的毒雞湯啊。”
南宮翡說的真心話，卻只換來了南宮彥的無情嘲笑。
“我的好大哥，你說的‘不容易’，也包括被那個叫‘爺爺’的男人當做籌碼送給別人嗎？”
南宮彥這句話說完，滿意地看着南宮翡的表情出現了一絲龜裂。
“你說什麼？”南宮翡睜大了眼睛。
他們的爺爺，南宮家的老家主，在南宮翡的心中一直是一個值得敬仰的長輩。
雖然爺爺去世很早，可南宮翡依稀記得他的音容相貌。
可如今南宮彥竟然說那個他一直敬仰的長輩，將南宮彥送了出去？
“我說，我們的爺爺啊，爲了讓那家人放鬆警惕，就讓我扮做你的樣子去引開他們。爲了怕我不配合，他還貼心的讓我喫下了卸力的藥。我們的爺爺對你可真是好啊。”南宮彥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無比諷刺，“你知道那些人對我做了什麼嗎？他們把我綁在一張鐵牀上，然後脫光了我的衣服，那鐵牀可真是冷啊。”
“不，不可能……”
南宮翡後退兩步，卻依然沒有站穩，踉蹌着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南宮翡臉色瞬間失血，不爲別的，南宮彥的話太具有毀滅性，好像揭開了他一直以來以爲是真相的那層面紗。
他以爲自己這麼多年已經看夠了黑暗和骯髒，卻從不知道，自己也被人保護着。
在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有人因爲他遭受了地獄一般的苦難。
“不過那些事都過去了，後來那些欺負我的人，也都付出了千百倍的代價。”南宮彥擡手，手上沾了不知道是自己還是南宮翡受傷的血液，露出一絲獰笑道，“包括我們的爺爺，我就是用這隻手，親手掏出了他的心臟，你是沒有看見他當時的表情，真是太有意思了。”
南宮翡怔怔地，說不出一個字來。
一時間，他不知道自己是該指責南宮彥欺師滅祖，還是應該同情他那段遭遇，或者應該向他道歉。
他複雜的表情看得南宮彥心情大爲愉悅，他笑出了聲：“這麼多年我無數次想着，等你有一天知道這一切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那一定很好笑。現在我看到了，確實好笑。哈哈哈哈！”
“對不起。”
南宮翡迎着他的目光，眼中是那種無力改變事實的沉痛：“我不知道你因爲我遭遇過這些，如果我知道……”
他沒能說下去，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不會讓南宮彥做這樣的事情。
可沒有如果，這樣的如果說出來，也只是徒添悔恨罷了。
南宮彥停了笑，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南宮翡：“你不怪我？不殺了我替你爺爺報仇？”
南宮翡微頓，隨即搖了搖頭道：“如果我是你，我大概也會做同樣的事情。爺爺……他是爲了保護我，卻做了錯誤的事情。”
南宮彥聽着他的話，先是一愣，繼而扯了下脣角道：“虧得我還用這事讓顧籬落幫我保密，害她一副爲難背叛了你的樣子。”
原來當初顧籬落說的隱瞞的事情就是這件事。
南宮翡恍然。
提到顧籬落，南宮彥的話停了半分鐘。
接着才繼續道：“你見着她的時候，幫我跟她說一聲抱歉，各爲其主，我沒能幫她救出她的女兒。”
南宮翡看他一眼，往前兩步蹲在他身邊，撿了兩人早就破掉成布條的衣服，胡亂幫南宮彥包住了血流不止的大腿。
“這話你自己跟她說去吧，落落她……去匯城了。”南宮翡道。
顧籬落去了匯城？
南宮彥驚住，一把扯住南宮翡的胳膊道：“你讓她去匯城做什麼？你知道不知道那兒有多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