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籬落將手從姜燦的手中抽出來，她咧了下脣，是個苦笑的樣子，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我知道。”她知道這樣有多冒險。
可是她只能這麼做，不然他們還能如何牽制住莊慕虞呢？
但願這點時間，夠薄瑾修和南宮翡行動。
姜燦知道自己勸不住了，他鬆開手，嘆了口氣道：“顧籬落，你真是……”
真是什麼？
固執？
可跟在她身邊的人，那些或敬佩或喜愛或仇視她的人，不也是因爲她這個可愛的“缺點”嗎？
這年頭，這樣的人實在太少了。
看着眼前的顧籬落，姜燦心裏某個節點好像突然鬆動了一下似的。
他一笑，搖了搖頭道：“其實……”
“嗯？”
他聲音太低，顧籬落沒有聽清楚，正想再問，卻突然被他抱進了懷裏。
“姜燦？”顧籬落疑惑，她以爲剛纔的環節兩人的對話已經結束了，不明白姜燦爲何要突然抱她。
姜燦藉着擁住顧籬落這個動作，擡手捂住了耳上和薄瑾修等人連通的通訊器，然後在顧籬落耳邊低聲說道：“其實還有一個法子可以救回柒柒，而且不用你去冒險。”
顧籬落怔住，只聽見姜燦繼續道：“你背後的刺青，只要你告訴莊慕虞你有他感興趣的東西，並且答應會交給他，他就一定會放過你的女兒了。”
顧籬落愣了愣，接着微微皺起了眉頭：“可我沒有。”
什麼莊慕虞感興趣的東西？她壓根不知道。
姜燦沒再說話，他鬆開她，臉上帶着微笑。
顧籬落突然明白了姜燦說這話的意思。
她沒有，可他有。
她背後的圖，果然跟姜家有關。
姜燦直直望着顧籬落，他之所以說出這些，一是想要再試探一下顧籬落，看她知道多少，二也是出於真心，顧籬落如果同意，他會用東西去交換，只不過不會真的交給莊慕虞罷了。
當然，姜燦有想過以顧籬落的性子八成不會答應，只是他想着她怎麼樣也會猶豫一下，畢竟一條是崎嶇小路，一條是康莊大道，沒有人能禁得住誘惑。
可她幾乎只有瞬間驚訝的時間，等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之後，就半分沒猶豫地搖了搖頭：“他不配。”
不管莊慕虞想要的東西是什麼，哪怕顧籬落手裏有，再萬不得已的情況之前，她也不會給。
莊慕虞，他不配。
說罷，顧籬落轉身，對莊慕虞道：“我換。”
她往高臺底下走去，那裏有一道螺旋臺階可以登上去。
姜燦微眯着雙眼，往前緊跟了幾步。
“姜少爺，我這裏的樓梯可不歡迎你。”莊慕虞提醒道。
姜燦沉着臉停下腳步。
他心裏默默計算着距離，以防萬一出現了意外，他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顧籬落身邊去。
隨着顧籬落的走動，不止姜燦，皇甫圖等人都同時提起了心。
好像她的每一步，走踏在他們所有人共同的命運上似的。
“媽咪，你不要過來！”
突然間，高臺上的顧柒柒開口了。
她望着顧籬落的方向，哭着喊道：“媽咪你不要換柒柒，柒柒不怕，真的一點都不害怕了，你別來，這裏好高，好危險，這個女人很壞的，媽咪……嗚嗚嗚……”
顧籬落眼角有淚滑落，她往前走着，同時也望着自己的女兒。
她曾以爲老天待她不好，可後來才知道，原來那都是爲了賜予她這麼一個可愛懂事的女兒。
爲了她的寶貝，哪怕付出一切，她也心甘情願。
“寶貝不哭。”顧籬落輕哄着女兒，像每次她難過哭泣的時候哄着她時一樣，那麼溫柔，那麼慈愛。
這一刻，她的形象是高大的。
因爲在她的背後，是所有偉大無私的母愛。
莊右司看着一步一步沒有遲疑地踏上臺階的顧籬落，眼神愈加複雜。
在這一刻，他禁不住有一絲新生的懷疑。
曾經他以爲他跟顧籬落做不成朋友，只是因爲他們立場不同，並無真正意義上的對立和正邪是非之分。
可是這場所謂的遊戲，改變了她太多的看法，尤其是此時此景，更讓他無法不懷疑。
換個立場，他們真的就是正派了嗎？
他們真的就沒錯，就對得起道義良心了嗎？
“莊右司，你覺得呢？”他在心裏，默問另一個自己。
腦袋裏的另一個靈魂一直沒有迴應，或許連對方也想不明白。
以往莊慕虞做任何決定，莊右司哪怕不理解也會聽令行事，因爲他一直相信哥哥有他自己的理由。
他甚至想過，如果這一次他不是親自來到了江城，親自跟顧籬落母女從不相識到成爲短暫的朋友，如果不是他了解這些人。
那此刻，或許他依然認爲莊慕虞的做法沒有錯。
可是……
他去過江城了。
眼前這個身形單薄的女人和高臺上那哭泣無辜的稚子，他清楚她們沒有罪。
世界不公，命運不平，可同爲人，不該再讓無罪者接受懲罰。
莊右司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拳，重新垂下頭閉上了眼睛。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會忍不住做出一些背叛哥哥的事情。
顧籬落一步步地走在臺階上，一步步地靠近着她的女兒。
她的刺青這會兒沒那麼疼了，只是肩胛骨處的傷口因爲失血過多讓她有些乏力和虛弱。
可不變的是，她一直站得挺拔，走得穩當。
如果面前等待她的是死亡的刑場，那麼就視死，如歸。
莊慕虞滿意地看着顧籬落的身影，他本企圖在她身上看出掙扎和求饒，可是都沒有。
這個女人，跟他記憶中某類人太像，像的讓他又恨，又喜，又想折磨。
“呵呵……”
莊慕虞低笑起來，他用僅他們自己人能聽到的聲音，對莊右司道：“小司，我決定了，顧籬落這張牌，我要定了。”
莊右司愣了下，問道：“哥哥你是同意跟她做交換了？”
“交換？”
莊慕虞眉頭一挑，笑得陰險：“誰同意了？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這母女兩個，我都要！”
這麼有趣的玩具，怎麼能放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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