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事……”
皇甫圖連連擺手，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又忙喝了口水順下氣。
整個過程中，薄瑾修一聲不吭，就那麼盯着他。
皇甫圖沒聽見他說話，還以爲他沒注意到自己的異樣呢，就一直專心順氣加喝水。
等大喘息過後，一擡頭對上薄瑾修陰森森的眼神，嚇得他差點再給嗆住。
“哥，你……你幹嘛一直盯着我看？”皇甫圖乾笑着問道。
薄瑾修微眯了眯眼，脣角斜勾冷聲道：“你不知道爲什麼？”
“額，那個，我……”皇甫圖結結巴巴說不出來個所以然來，後背都快冒出一層汗來了，心裏直吐槽皇甫青。
本來就知道這種差事不好做，那傢伙就知道張張嘴，什麼都交給他來做。
這下好了，他快熬不住這種氣場了啊！
就在皇甫圖想要隨便塞個藉口先溜的時候，薄瑾修卻大發慈悲放過了他。
“行，我知道了。”薄瑾修突然道。
“啊？知道？哥你又知道什麼了？”皇甫圖心肝都是一顫，別不是被他發現什麼了吧？
薄瑾修斜了他一眼道：“不是你說的讓我不要相信商煙，也不要跟她有太多交集嗎？我知道了。”
就……這事？
皇甫圖有種被人吊上了高架又突然放下來的失重感，但反覆被這麼折磨下來，他也不敢再多問，就只糊弄地點了點頭“哦”一聲。
“嗯，你還有事嗎？”薄瑾修問。
“沒，沒事了。”皇甫圖也覺得自己該是離開的時候，再不走他怕自己兜不住嘴巴全都交代了。“哥，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我就先……走了？”
“嗯，走吧。”薄瑾修還是那副淡淡的神情，讓人摸不着頭腦。
皇甫圖衝他笑了笑，趕緊溜了。
等從薄瑾修的園子大門口出來，拐過了彎，確認薄瑾修不可能再從窗口看見自己之後，皇甫圖才小腿一軟靠在了牆上。
“媽的嚇死老子了。”皇甫圖拍拍胸口，覺得光他自己被嚇成這樣太不值得了，得找個人跟他分享下這種滋味兒。
這個人自然就是皇甫青。
打定了主意，皇甫圖當下就衝去了皇甫青那裏。
而另一邊，薄瑾修坐在書房裏，看着電腦屏幕上的監控，微側着頭點燃了一隻煙。
電腦屏幕上，赫然是皇甫圖拍着胸口順氣的畫面。
看着皇甫圖從點菸鎮定，又朝着皇甫青的住處方向離開，薄瑾修才關閉了監控。
“果然……”他嚼着煙，喃喃道。
有些事情並非非要回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才能知曉，以薄瑾修的智商，目前皇甫圖等人暴露在他面前的漏洞，足夠他分析出來許多事情了。
比如不管是皇甫圖過去說過的話，還是薄琮琮急着回江城的樣子，都讓他猜測江城或許有那麼一個人存在。
而這麼巧的，他身邊的人都是那麼反感商煙。
他試探過幾次，包括上次和商煙一起出席宴會，除了幫皇甫圖他們減輕壓力之外，也有試探這層意思。
結果果不其然的，皇甫圖等人明顯慌了，總有意無意阻礙他見商煙。
他越是跟他們唱反調，他們就越慌。
那種慌亂，好像是生怕是被誰發現似的。
那麼巧的，這個時候那個叫籬落的女人出現了。
他答應過自己的兒子，不會刻意去回憶那些過去，在皇甫青確認他的身體沒有問題之前，他不會去觸碰那些回憶。
所以他只查了監控，並沒有專門去查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
可不可否認的，他對她有種很奇異的感覺。
於是他今天試探了皇甫圖，結果他知道了，她叫籬落。
“籬落……”薄瑾修吐出口煙，拇指和食指捏住，彈了彈菸灰。
那菸圈在空中慢慢上升，緩緩消散。
好似人的記憶，從誕生到模糊到消失。
那麼的無可奈何。
薄瑾修伸手，從那漸漸消散的菸灰中拂過，什麼都沒有抓住：“你真的是南宮翡的人嗎？你來找我，是有什麼想對我說，還是爲了南宮翡而來的？”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愈燃愈短的菸頭。
薄瑾修在書房坐了許久，直到夕陽西下，他終於做了個決定。
他要查查這個叫籬落的女人究竟是誰，他想知道他跟她到底有沒有什麼過去。
——
顧籬落和皇甫圖通完電話之後，也沒把這件事再放在心上，只專注着自己的生活。
連南宮翡都笑着調侃，說她這個大忙人比他都要忙。
顧柒柒還是老樣子，沒有情緒失控，可心理創傷的後遺症也沒有更好的進展。
在看過女兒新一輪的測試結果之後，顧籬落失眠了。
快凌晨的時候，南宮翡從書房出來，看見陽臺上亮着暈黃的燈。
他遲疑了下，走了過去。
壁燈下，顧籬落的身影是那麼的單薄，和孤單。
南宮翡走近，脫下自己的西裝給她披上，柔聲問：“落落，怎麼不睡？”
“睡不着。”顧籬落低着頭道，“阿翡，你說柒柒現在這樣，我該怎麼做纔是最好的？”
南宮翡微頓，問道：“是擔心柒柒的生活環境？”
“嗯。”顧籬落點頭。
顧柒柒的智力受到影響，而且有很沉重的心理陰影，別說現在他們有莊慕虞這個敵人，就是沒有敵人，顧籬落也不放心把她一個人單獨放在一個環境中。
可……
這樣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總不能一直把顧柒柒帶在身邊放在家裏，她總要去學校，要跟同齡的小朋友接觸，這樣纔是正常人該有的生活。
“這段時間，柒柒一直很聽話，可我看得出來，她很孤獨，她在這裏沒有朋友。”顧籬落道，“她很努力的不讓我們擔心，可我看得出來，感受得出來她心裏的落寞。”
南宮翡心裏微微嘆息，擡手扣住顧籬落的後腦，讓她靠在自己肩頭道：“別擔心，這只是暫時的，很快我們就能改變這一切了。”
“改變？”顧籬落仰起頭看他，“怎麼改變？你有辦法了？”
南宮翡笑了下，擡手在顧籬落鼻子上輕輕一刮道：“拜託，你以爲就你關心女兒啊？我也很關心柒柒的情緒的好吧。”
“什麼辦法，你快告訴我。”顧籬落心急地問道。
南宮翡將她肩頭快滑落的西裝外套給她裹緊了些，安撫道：“很簡單，她缺什麼，我就給她什麼。”
顧籬落一時怔住，像是沒聽明白似的。
南宮翡繼續道：“我說過會照顧你們母女倆，就一定說到做到，哪怕你們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一定給你們夠來。”
他的眼神裏有着虔誠的光，讓顧籬落心頭一震，下意識避開了不敢再看。
幸好南宮翡沒再說這樣的話，他只揉了揉顧籬落的頭髮道：“衣食住行錢，這些都不是難事，至於缺朋友……只要方式恰當，也並不困難。”
頓了頓，他笑着道：“南宮家並不是只有我們兄妹幾個，除了本家這些人，還有幾個後背的孩子也一併放在這裏訓練。”
這次，顧籬落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可她很快皺起了眉頭。“這樣行嗎？萬一……”
她不是懷疑南宮家的人有什麼異心，只是牽扯進來的人越多，也就意味着他們越冒險。
畢竟莊慕虞的爪牙無處不在，萬一他知道這件事，那對於顧柒柒來說就太危險了。
“放心，我會仔細調查清楚的，等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以後，纔會讓柒柒接觸他們。”南宮翡看出顧籬落很擔心這件事，於是又道，“你先別擔心，現在柒柒的情況還不算穩定，我們也不能冒認行事，再說我也需要點時間來挑選幾個人，等過段時間我把挑出來的人給你看看，你放心了我們再按計劃行事，如何？”
顧籬落猶豫着，點了點頭道：“也只能這樣了。”
反正如今顧柒柒的情況，去那種公立學校顯然是不合適的，南宮翡提的這個法子，已經沒有辦法中最好的辦法了。
解決了心頭一件大事，顧籬落心情也鬆了很多。
南宮翡低頭看着她，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呀，有什麼心事就跟我說，說不定你擔心的事情我已經正着手解決了，那你不是白擔心了？”
顧籬落感激地看他一眼，咬脣道：“我是不想給你添那麼多麻煩……”
“噓~”
顧籬落話沒說完，南宮翡的食指就按在了她的脣上：“都說了不讓你跟我說這樣的話。”
他眉目情深，聲音低啞，像是蘊藏了最動聽的譜調：“落落，你永遠不會是我的麻煩，只會是我的榮幸。”
顧籬落僵住，在他這樣的目光下，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那根壓在她脣上的食指那麼燙，讓她想躲。
她往後仰頭，抿着脣想避開，那隻手卻如影隨形的壓過來，好像黏在了她脣上一樣。
燈光昏暗，夜風清涼，綠植簌簌。
南宮翡看着面前的人，眼中有什麼情緒在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