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籬落本就有些累，所以坐在旁邊的草垛上休息。
南宮翡自然是陪在她身邊。
南宮琳幫忙帶着幾個孩子，也時刻注意着，生怕幾個孩子之間還沒來得及熟稔就先發生了爭執。
薄琮琮則是從頭到尾都一心二用，顧柒柒叫他幫忙扯線，他就幫忙扯線，玩得好像很用心，但其實也是在觀察南宮澈和南宮姣。
比起其他三人，南宮澈要大上一些，也沉穩許多。
他比薄琮琮還聽話，基本就是顧柒柒和南宮姣一句指令他一個動作，拖風箏，放線……等等，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一個多餘的舉動也不做。
“姣姣，你往我這邊一點，你的風箏快纏樹上了。”顧柒柒一邊仰頭看着自己的風箏，一邊衝南宮姣招手。
南宮姣愣了下，大約是對“姣姣”這個稱呼有些陌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沒感覺到她移過來，顧柒柒疑惑地轉頭看她：“姣姣，你怎麼不動呀？”
“你叫我姣姣？”南宮姣問。
顧柒柒眨眨眼，點頭道：“對呀，你不是叫南宮姣嗎？還是你不喜歡我這麼叫你？”
南宮姣搖頭，心裏微微動了一動，抿着脣道：“沒有不喜歡，只是以前沒有人這麼叫過我。”
說話的同時，她已經拿着風箏線走到了顧柒柒身邊。
“那以前你的朋友都是怎麼叫你的呀？”顧柒柒好奇地問。
南宮姣又是一愣，歪了歪頭，她很少想這些事情，平日裏除了必要的動手和喫飯，她可以什麼都不想。
所以和顧柒柒比起來，她倒更像是那個思維有些奇怪的孩子。
“我沒有朋友。”南宮姣轉頭看向顧柒柒，遲疑了兩秒鐘後道，“你是第一個這麼叫我的人。”
顧柒柒微怔，笑着拉過她道：“那你以後跟我們一起住，咱們就是好朋友啦。”
“朋友？”南宮姣看着顧柒柒拉着自己手腕的手。
她也可以擁有朋友嗎？
另一邊，南宮澈看着這一幕，眼裏一閃而過複雜，抿着脣微微嘆了口氣。
“只要你們兄妹不會背叛柒柒，那你們不止可以擁有朋友，還可以擁有更多。”薄琮琮的聲音傳來，南宮澈扭頭看他。
這個還沒有他高的男孩子，竟總是給他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南宮澈知道自己和妹妹還在對方的“考察”範圍內，所以直言道：“如果你是擔心我們會背叛的話，那你儘可以放心好了，因爲背叛了你們，我和妹妹也活不到明天。”
薄琮琮搖搖頭道：“光是忠誠還不夠。”
南宮澈不解。
薄琮琮咧了下脣，若有所思地看着南宮姣和顧柒柒，用不高的聲音對南宮澈道：“你們兩兄妹的腦子還真是一個比一個簡單。”
這話是誇他們還是罵他們呢？
南宮澈皺了下眉，有些不悅，不過也沒說什麼。
薄琮琮接着道：“你不如好好想想，南宮家那麼多人，不敢是本家的孩子，還是那些從小接受訓練的孩子，爲什麼那麼多人裏面，就挑了你們兩個出來？”
“自然是因爲……”
“因爲你們倆身手好？”薄琮琮嗤笑道，“再好比得過金鷹？”
南宮澈不說話了。
因爲他感覺到，薄琮琮正在跟他講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這些事，或許真的會改變他和妹妹的一生。
“不管是忠誠還是能力，柒柒都不需要。”薄琮琮看着和南宮姣一起笑得燦爛的顧柒柒，對南宮澈道，“柒柒需要的是同齡的朋友，信得過，聊得來，不會算計不會防備的兄弟姐妹。你們若是能做到，別說現在，你們可以永遠留在她的身邊。若是做不到，那不用半個月，我自會讓你們離開。”
薄琮琮說完，轉頭看着他，眼裏不怒自威：“相信我，我絕對有這個能力。”
南宮澈不懷疑薄琮琮的話，因爲這一個下午，他已經看出來顧柒柒對薄琮琮有多依賴，顧籬落又對薄琮琮有多好。
如果薄琮琮不同意他們兩個留下，那顧籬落和顧柒柒不會有人反對。
南宮澈沉思着，看向顧柒柒的方向。
不會算計不會防備的兄妹嗎？
那個女孩，也跟他的妹妹一樣孤單嗎？
——
草垛旁，顧籬落和南宮翡兩人將所有的畫面都收之眼底，南宮翡輕笑一聲道：“就說你太操心了，有那個臭小子在，絕對會挑出最合意的人選。”
“琮琮他……真的很聰明。”顧籬落眼裏有一絲沉重。
正因爲薄琮琮太聰明，所以顧籬落想，他大約是知道南宮翡的打算的，也知道他註定在這裏待不了太長的時間。
南宮翡見她神色有些低落，擡手覆蓋在她的手背上，道：“別想那麼多，說不定到時候什麼事都已經結束了，到那時他和柒柒想住哪兒都行。”
顧籬落愣了下，笑道：“我還以爲你會介意。”
“我有這麼沒品嗎？”南宮翡傲嬌地一挑眉道，“我多大他多大，我至於跟一個小屁孩計較？”
“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顧籬落笑着揶揄他。
南宮翡噎住，搖了搖頭道：“我的名聲算是毀完了。”
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小氣善妒的名聲就傳播了出去，明明他高大帥氣癡情無比，怎麼這些就沒人提呢？
顧籬落沒接話，她低頭看一眼南宮翡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知道她沒有理由再抽走了。
她咬了咬脣，忽略掉心裏的那絲落寞，沒有挪動。
這個時候，她旁邊包包裏的手機突然響了下。
幾乎瞬間，顧籬落就抽走了手去拿手機。
彷彿只是一個反射性的本能動作似的。
南宮翡微怔，眼神微微閃了閃。
顧籬落拿出手機看了眼，是顧之茂發來的信息，問她最近怎麼樣，柒柒好不好。
顧籬落看了眼南宮翡，朝他舉舉手機道：“小茂找我，我去給他回個電話。”
“嗯，去吧。”南宮翡寵溺地笑笑，好像若無其事的樣子。
只是等顧籬落起身離開之後，他嘴角的笑容卻慢慢收了起來。
她在排斥他的靠近。
她的心，依然沒有對他打開。
南宮翡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緩緩收緊，握拳。
“落落，即便如此，我也不會讓你再離開我身邊。”
哪怕她的心裏暫時還沒有自己，只要他一直守在她身邊，只要那個男人不再出現，那她早晚都會接受自己的。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再來一個五年而已。
他能守她第一個五年，就能守第二個，第三個。
——
顧籬落從草垛旁走到大路邊，纔給顧之茂撥回電話。
那頭很快就接了起來：“姐。”
“我和柒柒都挺好的，柒柒近來情況也好了許多，你不要擔心。”顧籬落先回答他信息中的問題，然後才問道，“你那邊怎麼樣？我最近也沒有關注江城那邊，還好嗎？”
自從離開江城以後，她就鮮少再關注顧家的事情了。
本來回國的目的是爲了拿回屬於她的一切，順便讓曾經傷害過她的人都付出代價。
可是因爲顧之茂這個弟弟，她放棄了對顧家的復仇。
又因爲薄瑾修，她放棄了對薄書遠和蘇心月的追究。
說不好是放棄的多還是得到的多，但她從來都沒有後悔過自己的選擇。
如今只要她在意的人都好好的，那些過去，就當做翻篇了吧。
“姐，你有時間可以回來一趟嗎？”
那頭，顧之茂遲疑了許久纔開口道。
聽出他聲音有異，顧籬落眉頭一蹙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是爸……爸他最近身體很不好……”顧之茂的嗓音比以前沙啞了許多，顧籬落不確定他是不是哭過了。
顧籬落微怔，對顧淵行這個父親，她無怨，因爲壓根沒將他看做父親，他對她而言就只剩下生物學上的聯繫而已。除此之外，更加談不上任何的親情。
顧之茂知道她和顧淵行的關係，卻依然打了這個電話。
顧籬落不會認爲是顧之茂沒有分寸，只可能是還發生了別的什麼事，讓這個弟弟猶豫再三還是給她打了電話。
“小茂，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記得前段時間他不是出院了嗎？”顧籬落問。
顧之茂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在哭，只是聲音有一點哽咽：“發生了好多事，顧之漫跟孫君翰鬧掰了，然後公司也被孫家坑得出了問題，那個小三的孩子又找了過來，因爲就他一個人，爸讓他住在家裏，媽不願意，就一直吵……”
他說得語無倫次的，顧籬落大概聽懂了一些，不外乎那些狗血劇情。
察覺到電話那頭的少年心緒不平，顧籬落嘆了口氣道：“小茂，你彆着急，過段時間等我從國外回來就回去一趟。”
“姐，我……我是不是太沒用了……”顧之茂滿是懊惱，他希望自己有足夠強壯的肩膀可以承擔起這些擔子，希望家裏的事不會再給顧籬落造成任何困擾。
可是他終究還是太年輕，很多事情，哪怕他想要承擔，顧淵行和張嵐也不會聽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