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籬落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眩暈，她捂着肩膀處，痛得彎下腰來。
“媽咪……”薄琮琮低聲叫道，想要跑到顧籬落身邊去，卻又怯怯地怕她生氣。
顧籬落咬緊牙關忍下那股鑽心的疼，深吸口氣乾脆蹲在地上。
這裏不止有薄瑾修和南宮翡，還有姜燦，還有莊右司和那個笑面虎白使。
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則她的安危事小，決不能再讓她的孩子受到驚嚇。
顧籬落額頭有虛汗冒出，她沒顧得上擦拭，只微微顫着手，揉了揉女兒的頭髮，柔聲道：“柒柒乖，去，把哥哥拉過來。”
顧柒柒怔怔地，經過上一次匯城的事情，她的狀況就一直時好時壞，反應更是比別的孩子慢上許多。
剛纔那一場接一場，她先是看見薄瑾修的傷口，又看見莊右司，本來人就懵懵的，好像隨時處在會發病的邊緣似的。
這會兒顧籬落跟她講話，她要反應好一會兒才知道點點頭，然後走到薄琮琮身邊，拉住他的手叫道：“哥哥，走。”
她其實聽到薄瑾修說的那些話了，可短時間內她還反應不過來那是什麼意思。
她叫薄琮琮哥哥，也只是按照她自己的習慣，並沒有真的明白過來那就是她的親哥哥。
“柒柒……”薄瑾修看着自己的女兒走到自己面前，卻從始至終沒有擡頭看自己，好像變成了提線木偶似的，只木楞地拉着薄琮琮。
她的狀態不對。
不止薄瑾修意識到了，南宮翡和顧籬落也都意識到了。
“媽咪，哥哥。”顧柒柒呆呆地走回來，手裏拉着薄琮琮。
顧籬落眼睛通紅，她擡手撫摸着薄琮琮的臉頰，帶着淚，卻又笑着說：“怪不得我一直覺得跟你這麼有緣分，原來我們本就是母子呢。”
“琮琮，對不起，媽咪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媽咪弄丟了你，對不起，媽咪沒有認出你……”顧籬落一句一個對不起，讓薄琮琮忍不住哭了出來。
“你怪我嗎？”顧籬落問。
薄琮琮使勁兒搖頭，他怎麼可能怪她？
“媽咪，媽咪……”
薄琮琮撲進她懷裏，抱緊了她的脖子哽咽叫道：“媽咪，媽咪……”
他還想說很多話，可此時此刻，卻只能重複着這一個詞彙。
萬語千言，只包含其中。
她是他的媽咪。
他是她的兒子。
“我的孩子。”顧籬落哽咽着應道。
她一左一右將兩個孩子擁在懷中，不管成年人的愛情甜成了巧克力，還是亂成了一坨狗屎，孩子永遠是她最柔軟的牽掛。
一時間，她不想管南宮翡還是薄瑾修，不想管那些不請自來的敵或友，只要擁抱着她的兩個寶貝。
南宮翡看着她和孩子們擁抱，心裏又酸又疼。
那是血緣，是他求不來的緣分。
是他無論如何也補不上的缺。
好一會兒，顧籬落才鬆開薄琮琮，她看着面前的孩子，帶着歉意低聲道：“琮琮，妹妹這會兒反應不快，媽咪就不問她了，媽咪只問你，如果媽咪沒有做出那個你心底最希望的選擇，你會怪我嗎？”
“媽咪是獨立的大人，我沒有資格，誰也沒有資格強迫你做什麼，媽咪只要照自己心裏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她的孩子，懂事的讓人太過心疼。
顧籬落只覺得心臟揪得難受，她緊緊擁抱着兒子，不住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她不能這麼自私。
對不起，她註定無法給兩個孩子一個圓滿的家庭。
“籬落……”薄瑾修看着她，眼中盡是乞求。
顧籬落也迎上他的目光，心痛是真的，遺憾也是真的。
她想，這大概是薄瑾修一生中最卑微的時刻吧。
深吸口氣，顧籬落在薄琮琮額頭輕吻了下，強笑着說：“乖，先回你爹地身邊去。”
薄琮琮一頓，點了點頭轉身走回薄瑾修身邊。
“媽咪？”顧柒柒仰頭看着顧籬落，她似懂非懂的目光讓顧籬落心裏難受的很。
她左右看看，顧之茂幾步過來抱住顧柒柒，對顧籬落道：“姐，柒柒交給我。”
“小舅舅……”見是顧之茂，顧柒柒纔沒有太掙扎。
顧籬落點點頭，背後刺青疼得她難受，兩頰虛汗越來越多，顧之茂擔憂地看着她：“姐，你沒事吧？”
這句話，讓南宮翡怔了下，回頭看向顧籬落：“落落，怎麼了？”
顧籬落看他，他眼中的擔憂仍在，情意也在。
她搖搖頭，先轉頭看向薄瑾修。
那一眼，讓薄瑾修心中涼了一半。
門口有人疾跑進來，是皇甫圖和司金鷹等人，可這會兒誰也沒有心思看他們。
“瑾修，謝謝你。”顧籬落扯了下脣角，想笑一下，最終卻還是失敗了，“謝謝你告訴我真相，謝謝你來找我。”
他能冒着這樣的危險，能在衆人的各異眼光中依舊來了這裏找她。
這份心意，她懂。
薄瑾修抿緊了脣，猶如在接受一場臨終的審判，只待顧籬落再說出判詞，他就會支撐不住倒下似的。
“但是，真的很抱歉，我不會跟你走的。”顧籬落擡手擦了下眼淚，她不想讓自己說這話時是帶着不情願的。
抿了抿乾澀的脣，顧籬落深呼吸了兩次，終於完成一個完美的微笑。
“我的人生，除了是孩子的母親，我更是一個獨立的人，在做每一個決定之前，我最先考慮的是我個人的意志，而不是僅爲了孩子而犧牲什麼。如果我真是那樣的人，我想也無法給兩個孩子做一個好榜樣，你也不會愛上那樣的我的是嗎？”
話音頓了頓，顧籬落再換了下呼吸，才能將心裏的隱痛壓下，對薄瑾修微微笑了下道：“所以抱歉，我真的不能跟你走，我也說過，這輩子，我都不會背叛阿翡。”
“籬落……”
“落落你……”
她的選擇讓衆人皆驚。
不止沒被選擇的薄瑾修驚訝，被她選擇的南宮翡也驚訝地看着她：“落落，你真的願意選我？”
“除非你在意柒柒的身世，或者不讓我跟琮琮走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