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愣愣地點頭，雖然不知道這件事跟之前老夫人問她的那些事有什麼關聯，但一時好像也聽不出別的意思來，於是她乖乖應道：“是，小兔這就去。”
等她出去之後，皇甫菁才又進來。
此刻的她跟剛纔的易怒衝動又不一樣，而是沉靜地低下頭道：“老夫人。”
“嗯，商雪呢？”老夫人問。
“說是一會兒就過來。”皇甫菁偷偷擡頭看了老夫人一眼，又垂下頭道，“這幾天皇甫震的身體不太好，所以她要照顧着些。”
“呵，這個時候去獻殷勤了，平日裏她要是多照顧着點，怎麼還會有這些事？”老夫人對商雪沒有什麼好眼色，只是小兔和皇甫圖的事情需要商雪的腦子，所以才勉強給了她幾分好臉而已。
皇甫菁抿着脣不敢接話，自從上次商雨的事情之後，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家裏第一個不能得罪的人是薄瑾修，緊接着就是皇甫圖他們。
之前她以爲自己好歹是老夫人的心腹，就算張揚了點，出了事也總有老夫人護着她的。
可那一次的事情讓她明白了，老夫人誰也不會護着。
連平日裏那麼貼心照顧她的小兔，這還不是說利用就給利用了？
皇甫菁心裏有了其他盤算，覺得自己以前依靠老夫人的想法根本就是錯的，人得爲自己活，她也得早早給自己鋪好路纔行。
……
小兔壓根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的眼裏就是一個活動的棋子，也不知道自己那麼敬仰的老夫人，這會兒正在想着怎麼才能利用她綁緊了皇甫圖。
她到了皇甫圖處，巧的是平日忙得都不知道在哪兒的皇甫圖，今兒倒是在家。
聽人說小兔找他，皇甫圖有些驚訝，讓人備了茶果後從書房出來。
客廳裏，小兔有些緊張地坐在那裏，雙手交疊放在膝頭，低着頭不敢亂打量四周。
聽見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小兔才擡起頭，正看見皇甫圖走下樓梯。
他看起來有些煩躁的樣子，不停地抓着頭髮，眉頭也緊皺着，不知道在爲什麼事情煩惱。
皇甫圖打了個哈欠下樓，不期然跟小兔的眼神對上，笑笑道：“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找我玩兒了？”
“不是……玩兒……”
小兔被他的話說的有些害羞，站起身緊張道：“是……老夫人讓我過來的。”
“嗯？”
聽到“老夫人”三個字，皇甫圖眯了眯眼，整個人的表情立馬就變了。
他走到小兔跟前，眯着眼打量她：“她讓人來找我？做什麼？”
看着他這副警惕中帶着些許反感的樣子，小兔這才意識到他可能是誤會了什麼，忙擺手道：“不是不是，你不要誤會，老夫人沒有想找你麻煩的意思……”
話沒說完，她自己就趕忙捂住了嘴巴。
天，她說了什麼？
一不小心就把真話給說出來了。
“噗！”
皇甫圖失笑，看着她這副失措又懊惱的可愛樣子，情不自禁地擡手揉揉她的腦袋道：“原來你也知道她總找我麻煩啊。”
“我……我不是……”小兔紅着臉低着腦袋，多說多錯，她不能再說了。
“還真跟兔子似的。”皇甫圖捏捏她臉道，“好了，我又沒說你什麼，你這麼緊張幹嘛？”
小兔心道，她在他跟前可不是緊張麼。
這又不由她自己控制的。
“坐啊，你喜歡喫什麼，我讓阿姨給你準備。”皇甫圖沒坐她對面，而是坐在她旁邊笑着問道。
從在江城開始，他就一直很照顧小兔，但他和小兔都清楚，這樣的照顧——無關男女之情。
“不用了，我不餓。”小兔忙道。
皇甫圖挑眉，隨手拿起茶几上的甜點道：“那嚐嚐這個吧，柒柒很喜歡喫的。”
小兔怔了怔，說了聲謝謝後拿起一小塊小咬了一口。
本以爲是甜膩膩的糕點，沒想到入口卻是酥脆且融。
“好好喫。”小兔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皇甫圖笑了道：“你喜歡等會兒回去的時候帶點回去。”
兩人這麼近的距離，小兔能清晰地看見他眼中的紅血絲，以及臉上疲憊的臉色。
她有些擔心地看着他：“圖少爺，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皇甫圖微微頓了下，擡手抹了把臉道：“啊，昨兒沒睡好，你看出來了啊？”
“嗯，黑眼圈跟國寶似的。”小兔指指他眼睛。
“唉……沒法子啊，誰讓那些小人總不消停呢。”皇甫圖靠在沙發背上，雙手攤在身後靠背。
皇甫圖在她面前總能很放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隱藏心底的想法，也不用隱藏自己的無力和疲憊。
“這麼忙嗎？”小兔有些自責道，“那我來找你，是不是打擾你了？”
“想什麼呢？”皇甫圖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我也不差這點喘氣兒的功夫好吧？不如說，因爲你過來了，我這會兒才能稍微在這裏歇會兒呢。”
聽他這麼說，小兔心裏微微鬆了口氣。
她最不想的，就是因爲自己給他造成不必要的拖累和麻煩。
“圖少爺……”小兔遲疑着，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這個問題。
“想說什麼就說唄。”皇甫圖道。
小兔眼裏藏不住的擔心：“我不知道能不能問，籬落姐……她還好嗎？”
“呵，就知道你是想問籬落。”皇甫圖笑了聲。
小兔跟着顧籬落的時間雖然短，但兩人的友誼卻是真的。
“籬落啊……”
皇甫圖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不過聽薑末說她暫時還沒什麼事。”
頓了頓，皇甫圖嘴角帶了絲苦笑，他轉頭看一眼小兔道：“你知道的，籬落很聰明，就算是絕境，她也一定能給自己找到一條比較好的路出來，可是……再好的道路，如果沒有自由，那也不過是比較好的絕境罷了。”
小兔怔了怔，想到顧籬落被抓了起來沒有自由，她眼眶就不禁紅了起來：“我……我真的什麼都做不了嗎？我想幫忙，可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幫到你，幫到籬落姐……”
皇甫圖搖搖頭道：“別說你了，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才能稍微幫上他們一點啊。”
小兔看着他，他看起來那麼的無力。
明明是那麼強大的男人，卻因爲救不了他心裏的那個人而煎熬着。
“圖少爺……”小兔眼裏帶了淚，小手不禁放在了皇甫圖的手臂上，哽咽道，“圖少爺很厲害的，你不要這麼說自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看着小兔紅彤彤的眼眶，皇甫圖怔住。
他的視線從小兔的臉上慢慢滑到她放在自己小臂上的手上。
白皙纖細的手指，明明那麼瘦那麼柔弱，卻又是那麼的溫暖而有力。
這丫頭……
皇甫圖心裏微微一動，不着痕跡地抽回了手笑着打哈哈：“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我只是手裏的工作沒做完而已，累了自然就休息了啊，說不上折磨自己，和我相比，修哥和青他們纔是真的辛苦呢。”
他笑着岔開話題道：“你是沒看見，青現在跟在江城那會兒的意氣風發可不一樣了，老了快十歲似的哈哈。”
小兔愣愣地看着自己空下來的手掌，心裏有一絲難過。
“啊對了，我讓阿姨給你再備一份甜點去。”皇甫圖說着站起身。
小兔看着他，也站了起來，低聲道：“不用了，我這就要回去了。”
頓了頓，她又道：“老夫人也很擔心圖少爺的，讓我來看你，還說你有空的時候可以過去坐坐，喫個飯什麼的。”
皇甫圖撇撇嘴道：“不去，每次去都沒有好事。”
小兔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微微咬住脣道：“老夫人……雖然看起來強勢了一點，但其實她也很可憐的，平日裏也沒有誰多陪着她，年紀大的老人也會寂寞啊……”
“小兔沒有這樣年長的親人，我的父母又……從來沒有在乎過我，能陪在老夫人跟前，我覺得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小兔擡頭看着皇甫圖道，“當然，遇見圖少爺，還有籬落姐，遇見你們也是小兔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她眼裏的光亮那麼單純，好像還是那個初入社會懵懂無知的少女似的。
皇甫圖樂了，笑着道：“奶奶可真會找說客，瞧瞧你爲了讓我過去喫個飯替她說了多少好話。”
小兔臉紅了，想要解釋，皇甫圖卻擺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今兒晚上就過去可以了吧？”
“真的嗎？”小兔沒想到皇甫圖會答應，而且還今天就去。
“嗯。”皇甫圖“嘖”一聲道，“這種麻煩事還是早去早了的好。”
說話間，保姆阿姨已經裝好了甜點拿過來。
皇甫圖接過遞給小兔：“現在可以收下了吧？”
“嗯，謝謝圖少爺！”小兔笑容燦燦地道。
如果他們兩人知道今晚這頓飯會惹出後面那麼多的事情，一個絕對不會答應，一個絕對不會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