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他彷彿聽見了死神在跟自己打招呼。
“幻聽幻聽幻聽……”薄書遠僵硬着沒敢回頭，嘴裏不停嘟囔着自我麻痹，“一定是我太緊張聽錯了，是幻覺是幻覺……”
他明明再三確認過了換班的時間，這個時候絕對是沒人的，怎麼可能會有人聲呢？
“對，一定是我的幻覺。”
沒再聽見身後的聲音響起，薄書遠鬆了口氣，拍拍胸脯接着往前走。
只是細看就會發現他的額頭一層層地冒着細汗，而且始終都不敢扭頭去看。
“蹬。”
薄書遠一小步邁出去。
身後無聲。
“蹬蹬。”
薄書遠又邁兩步。
“嗤。”
身後突然一聲嗤笑傳來。
薄書遠又僵住了，這一次，他再也無法自我麻痹那聲音是他自己的幻聽了。
他僵硬地跟機器人似的，一點點扭過頭，在看見身後那道身影時呼吸都差點給嚇沒了。
南宮彥雙手插兜，悠哉地站着，就那麼跟看戲似的看着他，嘴角帶着不經意的笑容：“怎麼，還是幻覺不？”
薄書遠緊張地嚥了口口水，結巴道：“我，我，你……”
南宮彥上下掃他一眼，冷笑道：“真沒想到這麼久沒見，你還是這麼沒出息啊薄書遠。”
他知道薄書遠歸順了莊慕虞，也見過幾次，後來他去了南宮禮那邊後就沒再見過了。
原以爲薄書遠變了個人，沒想到再見面，依然是這副沒出息的樣子。
薄書遠一怔，低下頭賠着笑道：“是，讓你看笑話了，我……我就這樣……”
南宮彥看一眼周圍，換班的守衛還沒來，他問道：“你這麼晚來這兒做什麼？想出去？”
“不，我……”薄書遠急忙搖頭，強自鎮定道，“我就……就逛逛……”
他可是知道，南宮彥可是莊慕虞的頭號心腹，若是讓這人發現了他身在曹營心在漢，那他的小命絕對就保不住了。
就算他想要幫顧籬落，可也得先保住自己的命不是？
“逛逛？”南宮彥眉頭一挑呵笑道，“需要專門挑門衛換班的時間，還很小心的避開了周圍的監控，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做這些，就只是爲了來大門口逛逛？”
薄書遠心跳都快蹦出來了，緊張地輕微顫抖，卻不知道該怎麼掩飾，只心虛道：“真，真的就逛逛……”
“呵。”
南宮彥上前一步，貼近薄書遠，擡手扯住他的衣領：“還不說實話？不如我帶你去見見莊先生？”
“不，別……”薄書遠懇求地望着他道，“求你，放我一馬吧……”
他一隻手本能的擋着南宮彥的手，另一隻手卻始終藏在袖子裏背在身後。
南宮彥眯了眯眼，猛地動手，扯過他另一隻手。
“不要！”
薄書遠喊遲了，他壓根不是南宮彥的對手。
南宮彥捏着他的小臂狠一用力，他手裏的布團就掉了出來。
看見那布團，南宮彥雙眼頓時狠狠一顫。
他打量着薄書遠，只猶豫了一秒鐘便拽着他出了大門口。
“完了完了我死定了。顧籬落對不起我救不了你了……”薄書遠心道。
就在他覺得自己鐵定要完蛋了的時候，卻冷不防被人扔在了樹後。
身後樹幹一顫，些縷樹葉落下，讓薄書遠醒了過來，他疑惑的看着南宮彥：“你……”
不是該帶他去見莊慕虞嗎？爲什麼會把他帶出來？
“這是什麼？”南宮彥將布團拿到他面前，啞聲問道。
“沒什麼，破布而已。”薄書遠毫不猶豫道。
南宮彥冷笑一聲，低頭看錶：“你還有四十五秒，再不回去，換了班你就回不去了，明天那些人就會發現你失蹤，到時候你覺得會發生什麼事？”
薄書遠愣住，在心計和膽識這方面，他遠不是南宮彥的對手。
南宮彥逼近他，壓低聲音道：“說，是不是顧籬落讓你帶出來的？”
“不是。”薄書遠知道自己可能多說多錯，索性閉上眼道，“你殺了我吧，反正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他這副樣子，跟招了又有什麼區別？
南宮彥完全不需要再問，他嘴角突然笑了下道：“你走吧。”
薄書遠怔愣，狐疑道：“你真的放我走？”
南宮彥點頭，猶豫了下又道：“既然你決定幫她，那就保護好她。”
“你……”薄書遠驚訝地看着南宮彥，完全沒想過這人也會站在顧籬落這邊。
“這東西我幫你帶走，不過有件事你要幫我辦成。”南宮彥沉聲道，“我要去執行一個任務，你不需要告訴她，但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什麼，你就跟她說……”
薄書遠睜大了眼，點點頭道：“你真的要這麼做？那她……”
“我沒有別的辦法。”南宮彥指指他道，“和你一樣，這個時候除了相信我，沒有別的選擇。”
薄書遠還想再問多一些，南宮彥卻看了眼表道：“時間到了，你該回去了。”
薄書遠一聽，也不敢再久留，點了點頭就急忙溜了回去。
他剛成功溜進去，不出十秒，門衛就開始換班。
一切都是那麼剛剛好。
彷彿天註定似的，讓南宮彥偏偏今晚過來了一趟，讓莊右司成功將線索交給了薄書遠，又讓薄書遠巧遇了南宮彥……
冥冥之中，命運站在了正義的這一邊。
南宮彥仰頭看着頭頂半缺的月，嘆了口氣道：“喂，別恨我啊。”
……
顧籬落站在窗口，同樣望着不圓的缺月，輕聲道：“拜託，一定要送出去啊。”
——
次日。
司鏡幾乎忙了一整天，別人在喫飯休息的時候，他都一直在忙。
這樣到了晚上將近八點的時候，司鏡終於騰出了時間，準時出現在皇甫嫣的門口。
他深吸口氣，心情有些不受控的悸動。
擡手按響門鈴，等待着開門的剎那，他竟然像是回到了年少輕狂的時候一樣，心裏充滿了期待。
“咔噠。”房門從內慢慢打開。
皇甫嫣站在門口，兩人隔着門檻，相相對望。
司鏡自是一眼看出皇甫嫣是精心裝扮過的。
半盤半松的髮髻，斜墜的鑽石流蘇，蝴蝶樣的藍色髮卡，趁着她精緻的妝容更加美豔加倍。
充滿誘惑和魅力的幽紫色抹胸長裙，和蝴蝶髮卡同款的藍色高跟鞋，整個人看起來彷彿穿上了盛裝的公主似的。
司鏡微微愣了下，心裏無端漏跳一拍。
他早知道皇甫嫣是美人，可此刻，看着面前的她，尤其是眼中有着自己的她，顯得更美，更讓他心動。
“怎麼了？我穿這樣不好看嗎？”見他一直呆呆看着自己，皇甫嫣害羞的低下了頭，手指緊張地拽着腰間的飄帶，小聲問道。
司鏡回過神來，淺笑着道：“不，很好看。”
他再看自己一身和平常無疑的衣着，還有疲憊過分的臉色，更有沒來得及洗澡和洗頭的汗味，苦笑道：“抱歉，我不知道你準備得這麼好，早知道我就換洗一下再過來了。”
這樣，倒顯得他好像過於敷衍了她似的。
其實他只是想要省出多一點點的時間和她在一起而已。
皇甫嫣搖搖頭，紅着臉，伸出小手勾着他的手指道：“不要緊，你來就好了。”
她從來在乎的，就不是他的外表如何，而是他這個人啊。
司鏡低頭看着她勾着自己的白皙小指，心跳加了速。
“進來吧。”皇甫嫣將他拉進房間，然後關了門。
進門以後，司鏡才發現原來皇甫嫣的準備不是一丁點而已。
整個客廳都被她重新做了佈置，到處飄着氣球和綵帶，更有幾層大蛋糕和蠟燭都已經擺放好，還有成堆的禮物放在沙發上。
所有的一切她都已經默默的準備好了，就等着這一天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和他一起好好的過生日。
皇甫嫣拉着他到那堆禮物錢，笑着道：“這些不是我一個人的，是大家送給你的哦~”
她指着上面的幾個介紹說：“這個是我哥的，還有這個是青哥的，這是司覺的，這是司叔的……”
司鏡這時候才恍然爲何司覺他們會那麼清楚他的生日，原來竟是這樣麼。
“這些都是你幫我準備的？”司鏡看着她問道。
皇甫嫣一頓道：“不是啦，我就是提了一下，大家都很高興能送你禮物哦~”
她說完，見司鏡沒有接話，心裏不由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問道：“司鏡，你生氣了？你是不是怪我私下去找他們說這件事？對不起啊，我只是想……”
我只是想幫你好好過個生日。
這句話皇甫嫣還沒完整的說完，整個人就落入了司鏡的懷抱。
“我怎麼可能怪你呢？”
司鏡抱緊了她，用力到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頭裏，按進自己的心臟深處纔算滿足。
“嫣兒，我司鏡何德何能能遇見你？我不值得，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皇甫嫣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美好了，美好的像是古代那種仙女下凡嫁給窮書生的爛俗小說，美好的像是一幅畫一個夢。
他始終不敢觸碰，只怕手伸過去，那份美好就會變成泡沫，化爲虛無從他的世界裏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