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琮琮的房間裏，顧籬落在給他講故事，雖然那故事薄琮琮早已經能倒背如流，可他還是很聽話地躺在顧籬落的臂彎裏，聽着專門爲他而發的母親的聲音。
“後來，王子終於打倒了惡龍，可是等他回到王宮的時候，公主卻不見了……”
“啊，我知道。”薄琮琮搶答道，“那個他打倒的惡龍就是公主對不對？”
顧籬落低頭看着他，笑着捏捏他的臉頰道：“寶貝好聰明。”
薄琮琮吐了吐舌頭，老實道：“媽咪你一點都不驚訝，你早就知道我知道這個故事了是吧？”
顧籬落笑而不語。
薄琮琮兩隻食指互戳着，小聲道：“以前柒柒睡不着的時候，總纏着我給她講故事，所以我就隨便翻翻看那些故事書而已，早知道我就不堪完了，這樣媽咪就可以給我講了……”
他有些鬱悶，更怕顧籬落以後都不會給他講故事了。
顧籬落笑容漸暖，胳膊將他抱得更緊，輕拍着他的後背哄道：“不要難過，以後我們買更多的故事書，媽咪給你講最新的故事好嗎？”
“真的嗎？”薄琮琮眼睛一亮，脆聲聲道，“那……我也給媽咪講故事好了。”
“好啊。”顧籬落笑着點頭。
“那媽咪你躺在這裏，琮琮給你講故事。”薄琮琮說幹就幹，等顧籬落躺下後，他拿出故事書隨便翻開一頁，用孩童特有的乾淨的聲線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鐘表，它老了……”
顧籬落閉上眼睛，感覺那稚嫩的聲音彷彿透過了時光和歲月，抵達了幼年的小籬落身邊似的。
姜黎去世早，在她的記憶中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跡，而顧淵行這個父親，也形如虛設。
所以在顧籬落的童年記憶中，她一直是一個人的。
她從沒有試過有人給她講牀頭故事是什麼感覺。
可此刻，她知道了。
原來這麼暖，這麼貼心，這麼幸福。
“媽咪，你怎麼哭了？”
薄琮琮講到一半，看見顧籬落眼角流出了眼淚，忙把故事書丟下，伸出小手給她擦眼淚。
“媽咪只是高興。”顧籬落吸了吸鼻子，擦掉那滴淚，抱着他道，“等柒柒回來以後，媽咪給你們兩個講故事，不過柒柒鬧騰，恐怕會越聽越精神。”
“不怕，我會哄妹妹睡覺的，而且她吵一點也沒關係，我不嫌她吵。”薄琮琮懂事道。
“寶貝乖。”她輕拍着兒子的肩膀道，“很晚了，睡覺吧。”
“嗯，媽咪晚安。”薄琮琮湊過來，在她側臉輕輕一親道。
顧籬落也回了他一個晚安吻，柔聲道：“晚安寶貝。”
她一直摟着薄琮琮，直到他睡着以後才悄悄將手臂抽了出來。
幾乎無聲地掀開被子下牀，開門走出去。
走廊上靜悄悄的，顧籬落往前走，果不其然，從薄瑾修書房透出的門縫裏看得出來裏頭還亮着燈。
晚飯後薄瑾修就進了書房再也沒有出來，顧籬落本以爲他工作一會兒就去睡了，誰想到本來只是不放心的出來看看，卻發現他果然沒睡。
顧籬落走到書房門外，擡手想要敲門，可幾次擡起卻又收了回來。
這樣的日子他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每一個晚上，在所有人都熟睡了以後，他依然在忙碌着。
爲了她，爲了女兒。
就是沒有爲他自己。
想到薄琮琮告訴她的事情，顧籬落只覺得心頭直泛酸。
她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沒有敲門，而是在門口的走廊上緩緩坐了下來，倚着牆壁慢慢閉上了眼睛。
她無法阻止，因爲薄瑾修是在爲了救他們的女兒而努力。
所以，她只能選擇這種笨拙的辦法，在這裏陪伴着他。
書房裏。
薄瑾修一直忙碌到凌晨兩點，纔將最新的屏蔽系統做完，等關上電腦以後，他伸了個懶腰，疲憊的呼了口氣。
“總算是完成了，這下至少可以爲我爭取一點時間。”他滿意地看着合上的電腦道。
王城裏既然有出色的電腦高手，那他這一次去就絕對不能硬拼。
只要能讓那裏的信號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紊亂那麼幾分鐘，就足夠他用的了。
薄瑾修拍拍兩頰從電腦椅上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在開門的前一秒，他還在想着要不要去顧籬落的房間看看，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爲擔心女兒而睡不着覺。
而當開門後看見那團縮在他門口的身影時，薄瑾修的心底迅速融成了一片。
他慢慢在那道已經睡着的身影旁邊蹲下，看着她微側的腦袋，和額前飄過的碎髮，只覺得再也沒有比現在更美好的夜了。
“小籬落……”
薄瑾修的聲音溫柔得像是膩死人一樣，他大手輕輕地將顧籬落臉上的碎髮拂開，在她耳邊輕聲呼喚：“小籬落……”
“唔~瑾修……”
近乎呢喃的聲音讓薄瑾修微愣，還以爲顧籬落醒了，只是擡頭看見她仍然緊閉的雙眼，才知道她並未清醒。
在睡夢中也會喊他的名字嗎？
薄瑾修眼裏盛滿了笑意，他嘆了口氣道：“罷了，就這樣就好。”
沒有再吵她，他彎腰將她打橫抱起，走向自己的臥室。
顧籬落感覺到動靜，皺了皺眉頭，卻在聞到熟悉的古檀香味後，又安心起來，自覺在薄瑾修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過去。
薄瑾修好笑地搖了搖頭，大步走向臥室。
……
這個夜晚顧籬落睡得極好，沒有噩夢，沒有失眠。
好像身處最溫暖最安全的港灣，可以讓她安心入眠似的。
等早上的陽光灑進房間，顧籬落才慢慢甦醒。
嗅覺先於視覺甦醒，在她還沒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聞見了熟悉的味道。
奇怪，爲什麼她房間裏會有薄瑾修身上的味道呢？
帶着這股疑問，顧籬落緩緩睜開了眼睛。
“小籬落，睡醒了？”
低啞帶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顧籬落睜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顏，張開的嘴巴怎麼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瑾修？你……我怎麼會……”
“早安。”薄瑾修低頭，在她額間輕輕一吻道，“這是早安吻，我的小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