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他又道：“不過呢，我大蜀的公主出嫁，是嫁去南吳做皇后的。該有的排場不能少，該走的三媒六聘、一品大員前來商討婚儀細節、一品文臣武將過來結親，這些都不可少！”
皇甫玥對這些並不在乎。
但她也知道，這是一國體面，有的是人操心，輪不上她來煩惱。
她既然表態了，便站起來，道：“我不能去探望陛下嗎？”
皇甫令堯看她一眼，遲疑了一下，道：“行，你跟我來吧。”
進入寢宮內，一股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
“陛下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嗎？”皇甫玥直接看向那躺在龍榻上無聲無息的人。
昔日嬌美如花的人，此時面色雪白雪白的，雙目緊閉躺在牀上。
猛地一看，彷彿一個沒有呼吸的死人！
皇甫玥心裏咯噔一下，走過去，探了探柳拭眉的鼻息。
微弱的呼吸打在她的手指上，她的心才鬆了下來。
“你這幹什麼呢？我媳婦兒要是有什麼事，我早發現了好嗎！”皇甫令堯不悅地瞪她一眼。
他是被皇甫玥的動作給嚇到了，差點就動搖了他心中堅定不移的信念！
皇甫玥沒理他，看着牀上的柳拭眉，問：“陛下她……傷勢都復元了嗎？”
柳拭眉是剖腹取子，外人不知，但她們還是知道的。
皇甫令堯答道：“傷口癒合了，但復元是不可能的。”
頓了頓，他不情不願地提起皇甫厲，道：“厲皇叔說，剖腹最表層的傷口好得快，但不代表裏面的也能好了。少不得兩三年。”
“肚子剖開把太子和公主抱出來，這得多疼啊，不可想象。”皇甫玥低喃了一句。
皇甫令堯不說話。
他是親眼見到那個場景的，根本不願意去回憶。
同樣的場面他下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了！
以前不知道生子之痛，還總恨不能柳拭眉多給自己生幾個孩子，有兩人血緣的緊密結合，代表着他們相愛的開花結果。
也因爲他從小孤獨，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是獨生子。
但現在——
就算柳拭眉自己說要再生一個，他也不會答應了！
皇甫玥轉而又問：“這幾日，小公主那邊沒有消息回來嗎？”
“沒有。”皇甫令堯答道：“老慕昨日又去看了，國師尚未出關，誰也進不去陣法。不知曉究竟是怎麼樣一個情況。”
慕將離關心柳拭眉，也關心柳拭眉的孩子。
不管他在忙碌什麼事，每日都會專門抽時間去一趟欽天監。
一來，是他自己想去；二來也是去看了情況，回來告知不能到處亂跑的皇甫令堯！
皇甫玥嘆了一口氣，道：“希望我離開帝京之前，陛下能夠醒過來，小公主能夠好轉。”
她也是真心誠意的，希望大家都好。
聞言，皇甫令堯給了她一點好臉色，道：“以後你去了南吳，不管是好是壞，都要及時回饋消息。若南吳讓你受了委屈，大蜀不會坐視不理的！”
話說起來，這是一國體面。
但何嘗不是他們這種不太正常的兄妹關係，做兄長的，對妹妹的一點點關心？
皇甫玥脣角勉強一牽，道：“我知道。”
護國侯梁五爺的喪事辦完後，長歌就回到了宮裏，黎信自然也回來了。
黎信將準備好的東西拿了過來。
裝在一個錦盒裏的，不知道是什麼。
皇甫令堯將錦盒接過來，送到皇甫玥面前，道：“給你的。”
皇甫玥有些訝異，接過手裏抱着，問：“這是什麼？”
“自己看看合不合用，黎信做的。倘使不合用，趁他在呢，趕緊叫他改改。”皇甫令堯摸了摸鼻子，走到御案前坐下。
皇甫玥把錦盒打開，赫然發現，裏面竟然是一條黑紅相間的鞭子！
不錯，不是皇甫玥以前用的紅鞭子，而是黑色與紅色相間的斑紋。
比起皇甫玥以前用來抽人的紅鞭子來說，這件東西更加精巧！
黎信給她介紹，道：“五公主，這鞭子不僅僅是抽人用的，手柄這裏有個機關，可以發射暗器，目前裝了七七四十九枚毛針。用完之後可以再裝。而這邊這個機關，按下去可以將順滑的鞭身變成了刺鞭。”
他親自示範了一下。
祖上做木匠的人，經過後代的多番研究，算得上是精通機關的了。
皇甫玥很是驚奇，朝皇甫令堯看去，問：“這專門送給我的？”
皇甫令堯看也不看她一眼，道：“你要是不答應去南吳呢，這鞭子就跟你沒關係。是看在你爲大蜀做貢獻的份上，才送給你的。”
“哦。”皇甫玥纔不信！
這鞭子肯定不是一天兩天能做成的，搞不好早就在做了。只不過先前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而已，現在有了不是？
她突然感覺鼻子有些發酸。
自從曲映蓉死後、皇甫賀死後，她已經好久沒有感受到這種親情的溫暖了。
雖然她與杜若關係非常好，可杜若是個孕婦，且心情比她更加陰鬱。
沒想到……
她由衷道謝：“謝謝你，二皇兄！”
皇甫令堯摸了摸鼻子，道：“要不是你知道關心我媳婦兒、我兒子閨女，你以爲我能理你呢！”
對於他的臭脾氣、不給自己好臉色，皇甫玥沒有介意。
她勾脣淺笑了一會兒，道：“將來去了南吳，我不會給陛下和二皇兄丟人的！”
紅色代表着氣性。
以前的紅鞭子，代表着過去。
那個個性張揚、卻傻缺的大蜀五公主皇甫玥，已經蝶變了。
黑色代表沉穩，她去了南吳之後，要面對的事情肯定很多，倘若一着不慎就有可能萬劫不復。
黑紅相間，代表着沉穩又不失氣性，但又不是一味無腦向前衝！
可見，皇甫令堯在這鞭子的設計上，是用了心思的。
皇甫令堯揮了揮手，道：“行了行了，別煩我。你趕緊出宮去吧，我這邊修國書去南吳。南吳收到就會派使臣過來求親，過國聘！”
皇甫玥行了一禮之後，便告退了。
她走後，黎信看着皇甫令堯，道：“王爺現在的心比以前軟了啊。”
皇甫令堯瞪他，道：“我這不是有閨女了嗎？我閨女生死未卜呢，我不得行善積德嗎？就當我日行一善好了！”
黎信聳了聳肩，沒再說什麼。
欽天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