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了一口氣，面露遺憾地道：“金針刺穴，他也還可以。但他的手受過傷，在控制針陣磁場的時候，他無法把控。總是會因爲那舊傷而發生誤差，結陣不能成功。後來，他乾脆放棄了。”
這件事，也算是慕將離的祕密吧。
他的手受傷，說起來並非是柳泉來了這句身子以後的事，而是之前——
原來那個慕將離，性子十分陰暗，雖然是藥宗的一代天才，但因爲從小關在藥房裏昏天暗地，除了跟藥物接觸幾乎不見人。
天才與瘋子只有一線之隔，這樣的人，他用藥出神入化，但……完全不會跟人相處，甚至有很嚴重的心理問題。
偶爾在思考什麼藥理問題沒能想通的時候，甚至可能通過自殘的方式來刺激自己。
這也是爲什麼會英年早逝，軀殼讓慕將離趁機佔據——年紀輕輕死了，是因爲自殘過度，甚至斷了自己的手筋！
慕將離用了那具身子後，本身並不想從醫，手筋長好了後便沒有管。
以至於後來重新拿起銀針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下針的時候手抖。
這跟習武不一樣，下針需要太精準，而九九攝魂針陣更是需要消耗精神力。
對慕將離來說，太難爲他的手了。
也可以解釋爲何，柳泉本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相府公子、驚才絕豔、長袖善舞的人，隔了一世之後，卻變成了如今這副冷漠、不近人情的樣子。
多多少少，有些受原主影響。
而柳拭眉自己，其實是一樣的。
性格沒有收到原主的影響太多，但如果不是承襲了原主的學識和驕傲，她也沒有辦法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皇甫令堯恍悟過來，道：“我說奇怪呢，七舅母這邊急着要治病，你不能出手，小徒弟又不會武功，本該讓老慕來。”
他嘆息一聲，道：“我與老慕認識這麼長時間，都不知道他這個毛病。”
又轉頭斜睨柳拭眉，道：“媳婦兒我發現你厲害啊，不管是誰，什麼祕密都能跟你說？”
“他是我哥啊！”柳拭眉理所當然地道。
想到以前他還喫慕將離的醋，她又忍不住笑了笑，道：“難道我是個人緣很差的人，你才能滿意？”
皇甫令堯哪兒敢接這種話？
他薄脣一撇，道：“算了吧，這樣也挺好的。想想，若非你這麼會揣摩人心，那許芷煙怎麼能聽你的？你看這幾日她竟然乖得很，讓人多意外。”
提到這件事，柳拭眉的面容就沒有這麼溫和了：“她這邊或許是個突破，對方不顧她的意願，把她強行塞給九哥，絕不是沒有原因的。等着對方的人出現，露出廬山真面目吧。”
皇甫令堯也認真起來，問：“媳婦兒，你當真以爲，這個許芷煙的娘，肯定是問題的突破口？”
“不然呢？”柳拭眉反問：“我們現在也沒有別的可以抓住的點，也就只有這個了吧？”
皇甫令堯贊同地道：“也是。按你現在的推測，覺得可能幕後黑手是母后身邊的人，爲她復仇而來。我媳婦兒總能很精準地揪準那個點兒，直覺總是很準的。說不定逮住許芷煙這條線所，真的能把後面的人揪出來！”
真的是秀兒！
柳拭眉已經習慣了這人，也不去和他說什麼，只問：“這些動腦子的事，我來做就好了，我再不濟，也還有哥哥幫着我。那邊動手的事，你負責好。儘快把大炮弄出來，爭取在明年春斷糧之前，轟開西魏王庭的大門！”
“好！”這個時候，皇甫令堯知道自己不能任性。
他們是什麼身份啊，家國安好，他們倆才能好。
國破家亡，他們一家四口又在哪裏尋得到安生之處？
“答應得這麼爽快？我都有點不敢相信了，這是我們家令堯麼？”柳拭眉輕笑，揶揄了他一句。
皇甫令堯斜眼看她，眸色微微加深，道：“不然，我抱着你的大腿，死賴着不走？你還不一腳踹了我麼？”
他家媳婦兒這麼厲害，倘若他一無所能，遲早有一天被她嫌棄！
難不成，他還能靠賣萌鎖住媳婦兒一輩子？
“那倒不至於。”柳拭眉輕笑，道：“踹你不是還需要力氣麼？我是皇帝啊，對你厭煩了的話，開個後宮就可以了！”
哪裏需要踹開一個，纔可以找另一個！
這就帝王可以擁有的任性，不是麼？
可她這話，即便明知道是開玩笑的，皇甫令堯也不得了了！
他倏地站起來，道：“柳拭眉，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一雙眼睛瞪得死死的，哪裏還有二狗子的蠢萌？比狼還兇！
柳拭眉卻是看着他笑，道：“我就逗逗你，我是什麼人啊，你還不知道嗎？”
這話哪裏能讓皇甫令堯緩和下來，他犀利地道：“誰敢動我的女人，我也不要他的命，但一定要讓他好好品嚐……後半輩子都被人鎖在牀上的滋味！”
柳拭眉：“……”
行吧，知道他戾氣重，卻不知道能這麼重！
她伸手勾住他的手指頭，搖搖晃晃的，道：“好吧，以後不開這種玩笑了。”
皇甫令堯瞥她一眼，不說話。
其實不是這樣的玩笑有多嚴重，只不過他很明白：這話今天放在這裏說是玩笑話，但對於坐在帝位上的柳拭眉來說，只要她有心，明日就可能把這種話變成現實！
防患於未然，很有必要！
“令堯，你生我的氣啊？”見他不說話，柳拭眉感覺可能這個點兒有點過火了，也站了起來，抱住了他的腰，輕輕將頭靠在他胸口。
罕見的，皇甫令堯沒有立即回抱住她，而是道：“西魏戰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還有北齊。南吳是敵是友，猶未可知。天下大亂的時候……”
他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道：“爲了疆國安定，我們已經聚少離多了。我不能一直在你身邊，什麼都要你自己扛，你會感覺心累……”
聽到這裏，柳拭眉恍然察覺：他並沒有把自己方纔說的當做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