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累了,上來吧。”
蘇霓清脆的聲音就在耳邊,甚至還帶着些歡呼雀躍的,就這麼在他耳畔一次次響起。
陸長銘仍舊僵硬地站在門邊,身上漆黑如墨的西裝將他整個人襯托得格外筆挺。
那濃密的眉,深冷卻迷人的五官。
原本,他哪怕站在這裏,也不會有人敢靠近。
可此刻,那隻着了白色毛衣的女人,卻拉着單澤奇,旁若無人似的從他身側走過。
像是當他不存在似的,身上遺落下的清香氣息,還久久地殘留在他鼻尖。
陸長銘幾乎是反射性地伸出手,指尖似是觸及到她手腕。
但就在那瞬間,蘇霓又迅速避開。
她腳步微頓,回過頭的時候,臉上笑容更加燦爛。
“陸先生,您看,我有客人,不方便見你的。”
蘇霓指了指走進廚房的單澤奇,後者此刻正和外婆一塊收拾醬料,他在這屋子裏,甚至能十分隨意地尋到圍裙和各類物品。
男人眼睛驟然眯起。
顧不上考慮其他,便將蘇霓狠狠往懷裏拽,“砰!”的一下將門甩上。
兩人被關在門外。
“蘇霓?”
單澤奇自是瞧見了這一幕,提步便要出去。
可身邊,老人家卻拽住了他,那有些渾濁的目光,此刻格外清明,“算了,讓他們呆着吧。霓霓會處理好的。”
單澤奇這纔打消了念頭,可耳朵卻伸得長長的,恨不得能將外頭的一字一句都聽進去。
……
到了走廊,溫度似乎在瞬間下降了許多。
蘇霓被他緊緊拽着,也不敢用力掙扎。
可只穿了毛衣的身子,總也忍不住的顫抖。
她有些煩亂不安,甩開他的手。
“你不讓我進門,就許他進去?還說不方便見我。”
“蘇霓,你當自己和他什麼關係?!”
陸長銘聲音冷冷的,他連門都進不去,而單澤奇,卻已經能登堂入室,那熟練的動作也不知曾來過這裏多少次。
在這之前,他從來都只覺得蘇霓是故意氣自己。
可到現在,真見着她對其他男人溫溫柔柔的樣子,心底那緊緊壓抑着的怒火,在瞬間便洶涌燃燒起來!
“我和他的關係?”
蘇霓本是垂着眸,視線一直落在他的皮鞋上。
還是他平日裏常穿的牌子,大氣、奢華。
可這話一出,她便立刻揚起臉笑了下,“單醫生和我的關係,大概會比我和你之間,要更親密些。”
一個是前夫,另外一個卻是……
她說親密倒是沒錯。
可男人的臉色卻驟然沉下,手上力度不住加大。
他只將人困在那方寸的天地間,恨不得一輩子把她禁錮在自己懷裏!
“你再說一遍!”
蘇霓揚起下巴,瑩白的臉上落了些許光華。
她沒有半絲畏懼。
就這麼直直迎上對方的目光。
清亮、
澄澈。
“我們以後還會更親密。”
蘇霓輕輕開口,嘴裏呼出的氣在冷空氣裏凝結,變成淡淡的一層白霧。
“你不曾給過我的,他會給我。”
她說到這裏,忽然又想起什麼,心底酸澀難忍,“你恨不得拋開的,他會護着。我沒欠你什麼,也不希望你來干涉我的生活。早早之前就說過,我們已經……”
“那昨晚算怎麼回事!”
男人冷斥,徑直打斷她的話。
他實在不願再從她嘴裏聽見這些,甚至恨不得能將這些話全都塞回去。
可蘇霓,卻只張張脣,輕笑,“能是什麼呢。”
不過是,他眼睛裏透着的光又讓她心動。
不過是,他嘴裏說的情話,又讓她生了希望。
然而也不過是,又一次的失望和絕望,讓已死的心徹底塵封而已……
她於是輕嘆,“那不過一個錯誤而已。”
蘇霓笑,眼底古井無波,她顧不上男人呆滯的模樣。在大門打開的時候掙脫開他的束縛。
轉身,被人用大衣緊緊裹覆着,用那溫暖的氣息將她擁在懷裏。
“說完了就進去吧,外頭冷。”
陸長銘有些不敢置信,他仰起頭就看見那站在門邊的女人。
正側臉望着單澤奇,薄扇一般的眸光晶亮,裏頭藏匿了許多溫柔的情緒,彷彿……
像當年看他一樣。
“好,我已經聞到菜香味了。”
蘇霓輕應,低低笑着和單澤奇一起走進去。
在她身後,男人眼眶通紅,放在身側的手臂被緊緊握住。
額上。
青筋暴露!
……
蘇霓關上門。
沒有聽見腳步聲。
想來他是沒有立刻離開的。
單澤奇就站在一旁,指尖揚
起來推了推鏡框。
又緩緩地往她臉上看去,“他一時半會不會離開。”
“我知道。”
蘇霓垂下眸,想笑,卻笑不出來。
她只好深吸一口氣,任憑燈光打在濃密的羽睫上,細細密密的影,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樣。
“別理他,過來喫飯。”
外婆從廚房端了碗筷出來,和餐桌上整桌豐盛的飯菜一起,推在蘇霓面前。
“他要呆在外頭,是他的事。你只要喫好休息好,就行了。”
蘇霓跟着笑開,連忙往外婆碗裏夾菜,“是是是,外婆您說的對。那,我是不是最近都能喫到你做的菜呢?”
她揚起臉望着外婆。
一隻手卻落在小腹上。
老人家說的話,總是有道理的。
她如今還在乎什麼呢,喫好、休息好,靜靜地等待那份希望長大。
等待他長成參天大樹的那天……
……
陸長銘終究還是走了。
屋內的歡聲笑語,他隔着門板也仍舊能聽見。
女人嬌脆的音像是晨鐘暮鼓一般,總能擊中他心臟某處。
有些震顫、
又有些疼。
他到樓下開車離開,引擎獨有的聲音引起他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