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裏拿着的片子頓時被浸溼,對面坐着的病人滿臉愕然,“申醫生?”
“沒事沒事,你問我石膏能不能拆了是吧?還不成,再一週吧。”
“小金,過來帶這位病人去打上石膏,我有事出去一趟。”
被換做小周的護士探頭進來,“申醫生,後面還有病人在排隊呢。”
申楠卻是不理會這些,一邊換衣服一邊往外走,腳步飛快,“讓他們去隔壁,掛號費找我退。”
“對了,你先給我說說,婦產科那邊的單醫生,是什麼個情況?”
小金雖然疑惑不解,但還是說明了情況。
至於申楠,則是在聽完小金的敘述之後,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搖搖頭給某人打了電話。
“喂?”
“是我。三兒,剛剛的新聞我可是看了啊。這跟我們計劃的不符啊。”
他昨晚可是費了不少心思纔想起的計劃,先要從醫院內部瓦解單澤奇的防禦,再通過幾樁疑難雜症讓他知難而退。
最好是將單澤奇趕回國外,那就完滿了。
現在可好,簡單粗暴地一樁醜聞。
“黑他的目的倒是達到了,可這下,他怕是更不會願意離開海城了。”
陸長銘僵了下。
那扣在桌面上不斷敲擊的手指忽的頓住,關節處青白的顏色越發明顯。
“你這麼做,豈不是適得其反……”
申楠苦口婆心。
這人平時腦子聰明,可一旦牽扯上感情,就開始懵。
他是費了多少力氣才勉強維持住現在的局面,這倒好,隨便一招抹黑,非但不能將蘇霓追回來,反而會將她推得越來越遠。
可陸長銘一貫的心氣高,再怎麼樣也不會承認自己就是爲了發泄。
於是重重的一聲“哼”,“我自有我的目的。”
“行,那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麼目的?”
陸長銘,“……”
他乾脆也不說話,默默就將電話掛斷了。
而後便盯着上頭的電話,準備撥出去。
可還沒來得及按撥號鍵,手機先一刻響起。
他挑眉,身子仰躺在椅子上,雙腳甚至還翹起來搭在桌面,心道這不就是效果麼。
“蘇霓,有事?”
“你在哪。”
電話那頭,蘇霓臉色越發的難看。
她剛剛只不過用小號發了一條澄清的評論,現在已經被人圍攻。
短短時間,評論區幾乎淪陷。
“陸宅?”
蘇霓起身,瞧了一眼外頭的天色,抓了圍巾就走。
她腳步很急,溫月放心不過跟在後頭。
而單澤奇則在十幾分鍾前去了手術室。
蘇霓聽見電話裏傳來男人低低沉沉的聲音,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蘇霓,要過來麼?”
“彆着急,我就在這等你。”
男人好整以暇地說話,對蘇霓這般着急來見自己,感到十分舒心。
他隨意拿起杯子,手指在那冰冷的瓷杯上摩挲了幾下。最後才端起來送到脣邊。
綴飲一口。
蘇霓正呆呆站在走廊上。
剛剛被推進手術室的女人已經又被送了出來。
那本該被直接送去拘留所的老人就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盯着趙醫生。
她身側,還有一個瘦弱的男人。
蘇霓只聽見他哆哆嗦嗦地開口,“醫生,你剛剛說了什麼,再說一遍成不?”
“我媳婦什麼東西、沒了?”
趙醫生輕嘆,取下口罩,“子宮,宮外孕。病人應該是早就知道了,如果遵從醫囑手術,或許還能保留下來。但她選擇偷偷藥流……”
後果如何,大家都看見了。
那老人忽然冷笑,衝着醫生大喊,“要不是你們,她也不會變成這樣!”
“兒子我們走,既然子宮都沒了,咱們立刻去辦離婚!”
蘇霓一時聽得陣陣惡寒。
她實在不明白,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而對她的指控,先前在辦公室單澤奇就已經解釋過。
上一次來檢查,老人並沒有允許他看病歷。他只是有所懷疑。
而這次藥流出血,是病人到了他辦公室之後纔出現的。
他還是觀察到對方臉色不對才終覺不對……
蘇霓臉色慘白,連話也說不出來。
爲人母后,她對這些事情的感覺,似乎和以往大不一樣了。
單澤奇沒有阻攔她,而是任由她和溫月離開。
……
外面氣溫很低,格外蕭瑟的道路上,四處是陰沉沉的天色。
蘇霓坐在副駕駛座上,遠遠瞧着外頭。
過完年已經漸漸有行人在街上走動。
已經開業了的店鋪盡都張燈結綵,處處彰顯着節日氣息。
“我們直接過去嗎?”
“嗯,他在等着我們。”
蘇霓垂下眸,
秀眉輕蹙起一道淺淺的溝壑,沒有再往下說。
“陸大少在家裏頭?”
“霓霓,咱們現在過去幹什麼呀。”
她這纔將視線從窗外收回來,撫下那有些心神不寧的感覺,緩緩揚起眸,吐出幾個字,“興師問罪。”
事實上。
兩人到的時候,管家已經在外頭迎着了。
只等將車一停穩,便迎着風雪將她們領進門。
“大少奶奶,少爺等着呢。”
“溫小姐,您也裏邊請。”
管家打着傘,遮去蘇霓頭頂那幾乎看不見的雪花。
而在他身後,立着一道頎長的身軀。
男人身上穿着單薄的針織毛衣,下半身寬鬆的灰色褲子被風吹得簌簌作響。
腳下的棉拖鞋上沾了些許雨絲,上頭的小熊低着頭,有些沒精神。
蘇霓透過傘檐,黑色傘面偶爾揚起的時候,便能瞧見男人那清雋的面容,那斜斜佇立着,與外頭風雨彷彿融爲一體的模樣。
“來的很快。”
剛走到屋檐,耳邊便聽見男人的聲音。
蘇霓點點頭,對管家道了聲謝,自己則攏緊大衣站在他身側。
揚起下巴,眼眸清亮。
“我找你有事,你應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