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淼淼往蘇霓懷裏鑽去,細軟的雙手伸得長長的,將她整個人都環抱住,而後埋首在她懷裏輕輕開口。
“是警察叔叔。”
“嗯?”
“他們是警察。”
小姑娘囁嚅了幾下,聲音小小的。但蘇霓總算聽了清楚,略有驚愕。
片刻後,眸裏盛放着的戒慎卻絲毫卻曾放鬆。抱緊小姑娘,不但沒有靠近,反還刻意朝門邊退了退。
儘管知道如果這兩人真要做什麼她一時也跑不開,便緩緩地站至一側,目光警惕地望着。
“蘇小姐不必緊張,我們是警察,我姓林。”
他們手裏拿出了證件,蘇霓好歹是能分辨真假的,身軀略微放鬆了些許。
等緩過勁來,纔想起自己一直一隻手抱着小姑娘,另外一隻手還死死拽着手機。
“水水,自己站會好麼?”
“噢。”
蘇淼淼答應下來,卻不肯離開蘇霓半分,雙手從她肩膀改成環抱住大腿,像只小浣熊一般。
“不知道找我有什麼事?”
“關於一個小時前在商場襲擊事件,請蘇小姐跟我們走一趟。”
蘇霓立刻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襲擊?莫雅薇怎麼就好意思去警察局告我?你們調查了事情原委麼?查過我爲什麼動手麼。”
“她提供了鑑定書。”
那姓林的警官緩緩眯起眼打量她,“聽說,你是律師?”
“嗯。”
蘇霓應的有點悶。
正因爲她是律師,所以知道依照法律規定,莫雅薇出具了傷害鑑定,她就必須賠償。
可此時,仍剋制不住地捏緊了掌心。
低頭,瞧見還那樣害怕的小姑娘,蘇霓只好細細打量着那兩人,找個拖延的理由。
說話的這個林警官約莫五十歲上下,幹練的平頭、說話的時候眼神犀利,右手食指會偶爾摩挲褲縫。從蘇霓的角度看過去,隱約還能發現他虎口處的老繭。
是常年練習過槍法的的人才會形成的繭。
而另一人則年輕許多,從蘇霓進來開始一直沒說過話,坐在沙發上的時候背脊僵直,視線一直落在小姑娘身上。
蘇霓忽的輕笑,“兩位也是臨時出警吧,便衣出警,我是可以拒絕配合的。”
“你們看,我家裏也有小孩子。你們進來時是他敲的門?林警官剛退下來,帶實習生?進門的時候爲了嚇唬我這個嫌疑人,語氣很兇惡?”
年輕警官臉色微變,蘇霓便確信自己約莫是說中了,略微鬆了一口氣。
“看我女兒受驚嚇的情況,你們的行爲已經構成不正當執法。”
“實習生不懂事,蘇小姐多擔待。”
蘇霓瞧見那人煞白的臉色,輕笑,“自然,小朋友嘛,多安撫下就好。”
“只是她還小,自己一個人在家裏本來也不放心。你們嚇到了她,我更沒辦法放她自己在這裏……”
“那,你家裏沒別的人?”
蘇霓點點頭,“有的,去買菜了。”
“兩位在這裏稍微等等吧。”
“等人回來我就跟你們走。”
她還算配合,林警官也尋不出有什麼非要強制性帶人裏離開的理由,只是一雙細小的眼睛總在蘇霓身上上下打量,彷彿這樣就能得出答案。
小姑娘扒在窗戶上看着她走,等到車子走遠到瞧不見時,便“砰”的一下跳下牀。
隨即拿出了手機……
……
天色漸黑,最後一縷斜陽落下時,她也終於被帶到了警察局。
兩人一左一右走在她身邊,蘇霓手被拽着,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兩位警官,請問對方提出了何種要求,是賠償麼?賠償多少,我可以接受的。”
“對方不接受賠償。”
蘇霓怔了下,面上笑容漸漸僵硬,等到踏進那狹小的鐵籠子時,她忽然生出些懊惱。
早知道莫雅薇既然敢告,就沒那麼容易打發。
自己給她那一巴掌就打的再隱祕些,至少不要留下明顯傷口。
或者就該讓她直接撞到架子上,再想辦法撇清關係?
思緒紛亂,蘇霓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四下格外安靜,這個時間點警察局裏也沒有其他人。
她靠在上邊,寒涼從背後生出,漸漸透入她心臟裏。
忽的冷靜下來。
“她還沒到?”
“沒有。”
年輕的警官給她遞了一杯水,卻也沒有打開門的意思,許久才撓着頭開口,“我看你還是找人來保釋吧,時候也不早了。”
他說完就走,不敢多解釋。
可蘇霓心裏明鏡似的,莫雅薇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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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或許她來過,知會了一聲又故意離開。用個傷勢嚴重無法出行的理由,等明天一早再過來和解,卻足以讓自己在這裏呆一整晚。
想來,這邊的人也不至於爲了自己去得罪如日中天的莫雅薇。
蘇霓習慣性地四下觀察,偌大一個警察局,也沒幾個人在。
值班的警官就除了他們倆還有另外一名記錄員,旁邊倒是關了幾名打架的高中生,也不說話,蜷縮在角落裏,頭搭攏着埋在膝蓋。
她等了許久,有足夠的耐心,心裏是想要等着莫雅薇過來的。
好好理論一番也好,賠償也罷,總得把理說清。
可這一等又是足足一個小時。
“砰砰。”
又是兩聲重敲,隔壁的高中生家長已經到了,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拎着那倆孩子的耳朵把人領走。
那年輕警官離開時,又湊過來看了幾眼。
蘇霓總算沒讓他失望。
“給我手機吧,我打個電話。”
“吶,外頭下雨,早點讓人來接吧。”
本來,也沒多大事。
蘇霓想了想,本是要叫單澤奇來接的。拿着手機的那一刻,才恍然記起,單澤奇這幾天去了鄰城辦事。
她翻了翻通訊錄,海城這邊的電話號碼實在不多。
除去單澤奇的、只還有外婆以及、陸長銘。
這幾年,和溫月也幾乎沒了聯繫。當年她被徐家老爺子帶走之後,終究還是沒留下那個孩子。
漸漸的,也沒了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