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有什麼東西插入到兩人之間,於是波及到整個世界。
“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我和淼淼的親子鑑定結果。”
男人喑啞低沉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隱約還帶着淡淡的笑意。
“你說我騙你,嗯?蘇小姐,蘇霓、陸太太,請問,你又打算騙我多久呢?”
他低問,卻還能那樣平靜的說話,聲音裏甚至沒有半點起伏,“一個月,一年……還是、永遠?”
蘇霓似乎聽見了一絲嘲笑,殊不知男人的確是在笑的,那張清雋好看的臉上,佈滿興奮。
只是傳出去的低啞嗓音,還和平日裏一模一樣。
“你別開玩笑。”
蘇霓深吸一口氣,“這不好笑。”
那邊又是一頓,窒息的沉默之後,便是男人逐漸冰冷的嗓音,“我開玩笑?”
他忽的起身,帶起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
“蘇霓!淼淼是我的女兒,你就當是玩笑嗎?!”
他重重掐着了拳頭,視線盯着那張鑑定書,眸裏暗藏了深濃的情緒,許久都沒有再開口。
然而蘇霓實在太過了解他,表面上越是平靜,情緒起伏就越明顯。
她沒料到他真會去做親子鑑定,以陸長銘自負的性格,既然因爲水水的髮色,便會打從心底拒絕承認這件事。
他不該還那樣冷靜,更不該悄無聲息地去做了親子鑑定。
“我……”
蘇霓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堵塞的胸口還未能讓她好好呼吸,此刻只能咬着脣,努力按下那些意亂心慌。
“我們在討論的不是這個問題。”
她努力想扭轉局面,可連自己都已經發現,這話說出來,底氣不足。
男人聲音裏帶着明顯的了厲色,再開口時,語氣已格外尖銳。
“呵……藏着我的女兒,告訴我是別人的,嗯?”
“讓她叫我陸叔叔,嗯?”
“讓她從來不知道有我這個爸爸?!”
陸長銘忽的站起來,手裏薄薄的一張紙被猛地握緊。
他用力踢開椅子,任憑東西哐哐鐺鐺落了一地,腦海裏盡都是小丫頭白白淨淨的一張臉。
初初見面時便覺得投緣,平日裏不愛和孩子交流,那天卻破天荒地抱着她去找家人。
甚至,真當她是別人的孩子。
陸長銘如今方纔想起,小姑娘也是曾叫過他爸爸的,在他們第二次見面的時候……
那素淨白皙的一張臉,就這麼朝他仰起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衝他眨啊眨的,把雙手扭捏地負在身後,喚他“爸爸。”
他此刻真恨不得把那女人好好揍一頓,若非蘇霓刻意誘導,他早該知道那小姑娘是他親生女兒!
……
“淼淼媽媽,你是來接淼淼的嗎?”
蘇霓心裏一陣的兵荒馬亂。
而就在她身側,歐老師見她似乎平靜下來,才緩緩靠近,“淼淼已經和安知一塊被接走了,淼淼媽媽您難道不知道嗎?”
“什麼……”
她愣了愣,手機被緊緊捂住。
“歐老師,您別開玩笑。淼淼這兩天都是我來接的,她還會跟誰走?”
她笑容忽的僵硬,許久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歐老師一再確認,蘇霓才勉強扯開一抹笑,“噢,是安知家裏的管家。我知道了,麻煩您了歐老師。”
“哎,沒事。下次再有別人接她我給您打個電話吧。”
“好……”
蘇霓點點頭,眼眸垂下。
她再也笑不出來。
手機還在通話中,男人的呼吸聲還清晰地傳遞到她耳朵裏。
可她此刻再沒了囂張氣焰,說什麼證據和案子,說什麼老太太成功洗清嫌疑。
到頭來,哪有她的水水重要?
“我女兒呢?”
她咬着脣,聲音輕柔了不少,可隱約的,卻有些委屈的意味在,“陸長銘,我女兒呢!”
“什麼叫你女兒,那也是我的孩子!”
明明也是他的姑娘,怎麼到了這女人嘴裏,倒還都是他的不是了?
他走出電梯,開車離開,鐵青着一張臉,眼神冰冷。
“你是厲害了,養了她四年就瞞着我。帶她到處奔波流浪不說,回了海城,還是瞞着我!”
“蘇霓,你真當我是洪水猛獸不成?!”
她微愕,可情緒慌張不受控制,只站在幼兒園旁邊,滿臉的手足無措。
如今哪還顧的上陸長銘在說什麼。
蘇霓徑直掛斷電話,給蘇淼淼撥過去。
“嘟嘟嘟”的聲音響了一下,立刻便有提示,“您好,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她不死
心,還一遍又一遍的嘗試,可那邊仍沒有任何迴應。
於是再也無法冷靜,重新撥出陸長銘的號碼。
立刻被接通。
她大吼,“陸長銘,你把她帶到哪去了?!”
“淼淼?”
男人啞聲應,濃眉緊蹙。
“淼淼是我的,你沒權利把她帶走。陸長銘我警告你,現在、立刻把她還給我!”
他愕然,忽的想起來今天是週五,早已與那小姑娘有了約定,可這女人,卻只認爲是他故意帶走?
“她在哪……”
手機裏,蘇霓情緒崩潰,一下子接受不了。
她攔了一輛車,明白在這裏得不到答案,便乾脆換了方式,“陸長銘,你在哪!”
“六和路往你的方向。”
蘇霓立刻吩咐司機,“往六和路方向開。”
她心亂如麻,那小姑娘那樣的喜歡這個爸爸,還沒相認就已經認定了他。到現在,怕是更要粘着那人……
會不會,就這樣被那男人拐走?
會不會,漸漸的就忘記了她這個媽媽,只記得那帥氣又厲害的爹地?
她思緒紛亂,也不知車子開了多久。
忽然擡起頭,瞧見側前方和自己對開的一輛黑色賓利。
“師傅,停車!”
“哎?這裏沒法停,到前邊拐彎吧……”
蘇霓有些着急,回過頭瞧見陸長銘的車子越開越遠。
他定然是瞧不見在出租車裏的自己的,便越發着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