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嬌寵攝政王 >第219章 我後悔了
    四公子原本就怕高,看見哪棵樹長得高一點,都恨不得叫人砍了,爲了謝珩爬屋檐,根本都不敢往下看,整個人都哆嗦的厲害。

    雨水模糊了視線。

    謝珩站在那裏不動,總是神采飛揚的丹鳳眼微斂,眸裏是無邊黑暗,他從始至終都面無表情,水滴順着臉頰落下,薄脣抿成一線。

    不過短短兩三日光景,便失了少年的輕狂模樣。

    縱然是傾城絕色,也經不起這樣黯然消磨。

    若那些朝臣們看見小閻王這模樣,必然能夠相信他同謝狀元是兄弟兩。

    謝萬金趴在瓦片上,實在是不敢再往上頭爬了,哆哆嗦嗦的喊:“長兄,你以爲你站那麼高,就沒看見嗎?祖母早就知道你在府裏了,如今正在松鶴堂裏等着你呢。你快下來,換身衣衫過去吧。”

    過了許久。

    謝珩依舊巋然不動。

    雨越發大了,沖刷過屋檐,匯流到低處落下,猶如斷了線的珠簾一般。

    風吹枝頭花葉,頃刻間便被大雨打落在地。

    樹枝飄搖帶雨,滿地淒涼。

    溫酒穿着嫁衣坐在窗前,眉眼豔麗,身邊的小侍女正給她梳妝,也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麼。

    她淡淡一笑,溫柔似水。

    謝珩閉上眼,捏碎了緊握在手裏的密信。

    狂風吹起雨水浸透的衣袖,捲走他掌心的稀碎紙片,飛旋在半空裏,轉眼間,便沒了蹤影。

    當初只覺得這姑娘生的眉目靈秀,心思活絡的招人喜歡,像溫家那種破落門庭裏,還能養出這樣的女兒,應當是祖上燒了幾輩子高香。

    後來,水裏來火裏去,生生死死一同走過幾遭。

    他看着她一點點的褪去稚氣,長成如今的明媚動人,看着她從謹小慎微到到愛鬧愛笑。

    謝珩在屋檐上坐了兩日,看着她忙忙碌碌,把視作性命一般的家業全都交付到謝瑜身上,一有空就到聽荷軒守着謝琦。

    她滿心滿眼的,都是她的五公子。

    喂他喫吃藥,與他讀詩詞,爲了他匆匆忙忙的操辦喜宴。

    謝珩也聽見過她問小侍女,“長兄不在府裏嗎?”

    這樣一個人,事事周到,做的無可挑剔。

    只是無所謂她自己而已。

    僅僅是,她無心情愛。

    “長兄……我都快淋成落湯雞了。”謝萬金咬咬牙,閉着眼睛往屋檐上爬,忽然間腳下一滑,整個人倒了下去。

    他急忙伸手抓梯子,卻忘了底下沒人扶着,連着梯子也被一併帶倒。

    兩層樓。

    摔是摔不死的,斷胳膊還是斷腿都說不準了。

    “長兄!”四公子高聲求救。

    屋檐上的少年一躍而下,堪堪在謝萬金狗啃泥式落地前的前一刻,將他拎了起來。

    落到實地上的四公子面色發白,腳軟的幾乎站不住,靠在謝珩肩膀上,“長兄……我也算爲你上天入地尋死覓活豁出命……”

    “聒噪。”謝珩一巴掌把他拍開,大步離去。

    “你換身衣衫再去祖母那裏。”謝萬金在身後喊,“不然她又要愁的睡不着了。”

    謝珩穿過迴廊時,腳下一頓,片刻後,飛身躍上屋檐,眨眼間便消失在雨簾之中。

    滿天烏雲遍佈,風雨不休,暮色悄然而至。

    謝珩換了一身緋色衣衫,墨發只用同色的髮帶隨意束着。

    少年孤身走在雨裏,斜風狂雨擾其步,他面上也沒什麼表情,一路到松鶴堂,所有侍女小廝見了他都遠遠的退開了。

    從前不知道爲什麼那些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老大人會把這個少年當做小閻王,明明他在少夫人和三公子面前,都是言笑殷殷的模樣。

    哪有這樣好看的閻王呢?

    可他不再同從前那般笑意盈眸的時候,她們才知道,滿身殺伐的人有多令人望而卻步。

    松鶴堂裏靜謐無聲。

    謝老夫人身邊的兩個老嬤嬤等在門外,一見他便齊齊行了個禮,“大公子可算來了,老夫人一直在等着您。”

    謝珩並不言語,只擡了擡手。

    兩人便在門外止步,低頭退了下去。

    他獨自一人邁入松鶴堂中。

    頭髮花白的謝老夫人坐在正堂中央,目光穿過重重雨簾,落在少年身上,滿是悵然和道不盡的千言萬語。

    謝珩上前,微微頷首,“祖母。”

    謝老夫人捏着佛珠的手忽然停了下來,仔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收起了那副風流浪蕩的紈絝公子模樣。

    如今身姿皎皎,面容俊美無雙,眸色也愈發的凌厲過人,若不是一身與生俱來的貴氣被凌厲殺伐之氣壓下去大半,當今那些龍子龍孫們放在他面前,也不配相提並論。

    “東風來了。”謝老夫人聲音有些喑啞,“坐。”

    謝珩站着沒動,“孫兒站着聽祖母教誨即可。”

    他知道老祖母找他要說什麼。

    只是少年生來桀驁,做不來心下波瀾萬千,嘴上卻同人說“無妨”這樣的事。

    謝老夫人沒有堅持什麼,只是拿起了案上的紅木盒子遞給了謝珩,“這裏頭是阿酒和小五的婚書,交由你這個做長兄的做見證,明日便是大婚,你去告個假,留在府裏主理喜事。”

    謝珩眸裏空蕩蕩的,無意識的接過那個紅木盒子,拿在手裏。

    他隻字不言,面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卻不知不覺的將木盒捏的粉碎,木屑嵌入掌心,感覺不到疼,鮮血不斷的涌了出來。

    “東風!”謝老夫人連忙站起來,拿錦帕擦拭他手上的血跡,“這婚書當初可是你自己替小五立下的,如今也不過是……也不過就是按着原來說定的,讓他們成親,你怎麼……”

    不管謝老夫人怎麼擦拭謝珩手上的血跡,他不撒手,木屑就會刺的越深。

    這時候,不管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謝珩看着頭髮花白的老祖母,一字一句的說:“我後悔了。”

    十九歲的謝珩,千軍萬馬裏廝殺也沒怕過誰。

    卻爲了他心上的姑娘,錚錚鐵骨銷成塵泥黃土,千般手段全作無用功。

    少年眸色染紅,站在他年邁的祖母面前,泣血一般啞聲道:“祖母,我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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