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酒微微笑着,眼角微挑,一臉貪財重利之色。
“來人啊,給溫掌櫃上茶。”趙立顯然很喜歡這樣只愛錢不要命的人,笑容立馬就變得和氣了許多。
溫酒目光微微下移,看着桌上那塊青玉,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趙立見狀,笑呵呵的問道:“本王聽說溫掌櫃此前在八方城那一帶,買了幾座山,挖出來不少玉石,還特地開了家玉滿堂?”
溫酒笑道:“小生意,小生意而已。”
“可曾見過這張圖上的玉石?”趙立從袖中取出一張宣紙,展開了推到溫酒面前。
那紙上畫着一塊雲紋青玉牌,玉質清澈,又帶着一絲絲的血色,在玉色裏纏繞着,像是隱在雲層之間的一條龍。
這樣的玉世間少有。
可溫酒袖中藏着的那一塊,就同這畫上的,一模一樣。
她不動聲色的飲着茶,“倒是見過幾塊差不多的,不過,也不是特別像。”
“哦?”趙立擡頭,看了她許久,手指點了點桌上那塊,“比之這塊如何?”
溫酒聞言,便多打量了兩眼,“大約,要更像一兩分。”
“好!”趙立笑着,擡手就砸了那塊青玉。
碎玉聲清脆,溫酒被驚得心跳猛地一頓,面上卻絲毫不顯,輕輕的把茶盞放下了。
趙立看着她,眼裏滿是探究之色,問道:“你不問本王,要這青玉何用?”
溫酒扯了扯嘴角,硬生生擠出三分笑來,“既是王爺的吩咐,我照辦就是,至於是和何用處,就不是我該問的了。”
開玩笑。
那個做生意,管客人買了物件回去是做什麼用的?
只管收錢便是,錢貨兩清,其他的,與我何干?
趙立道:“很好,本王就喜歡溫掌櫃這樣的聰明人,這畫你帶上,待那幾塊青玉雕成,再送到雲州來。”
他一副吩咐底下人做事的模樣,深深的看了溫酒一眼,“只要你忠於本王,本王絕不對虧待你。”
溫酒不反駁也不應承,只是起身,不鹹不淡道:“謝王爺。”
南寧王這話說的,帶了好幾層深意,令人細思極恐。
雲州這地方既窮又偏僻,哪個在帝京城長大的人,受得了這份苦?
更何況,趙立同那個皇帝的位子也曾只差一步,若是沒點別的想法。
連溫酒不信。
老皇帝如今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太子和瑞王爭得如火如荼,趙立大概也想趁着這一團嘈亂換個地方養老。
可不管做什麼事,都得花銀子啊,雲州這地方待個二十年也弄不出什麼錢來,趙立顯然是盯上她許久了。
這事不簡單,捲進來了就出不去。
不過,無論如何。
她這條命是保住了。
趙立這人變臉是真的快,前一刻還狂風暴雨要你命,下一刻便同尋常長輩一般閒話家常。
甚至關心起了溫酒的婚姻大事,“聽聞你還未曾婚配,本王膝下這幾個兒子,可有你中意的?”
她笑道:“我生平最喜歡絕色之人,身邊也養了幾個,怕是要辜負王爺好意了。”
南寧王家裏好些個兒子,只可惜沒一個出挑的,唯一一個名聲轉到帝京城的,還是那個囂張跋扈險些趕超大公主的女兒,趙青鸞。
過了大約兩盞茶的功夫。
趙青鸞身邊的侍女急奔而來,跪在地上道:“王爺,郡主被人打傷了,昏迷了好一會兒才醒,如今心口疼的緊!”
“幾時的事?”趙立收了臉上的笑意,“誰的傷的她?在雲州地界竟還有人敢惹我南寧王府!”
侍女看了一旁的溫酒一眼,“是……溫掌櫃帶進府的公子。”
“怎麼會?我家那幾個再溫柔和煦不過,從來都不同人起爭執的,青鸞做了什麼,竟鬧到了如此地步?”溫酒睜眼睛說瞎話,還一臉的真誠。
她一聽,就知道是謝珩那脾氣上來了,把人給打了。
還好謝珩這次還算有分寸,沒有一掌要了趙青鸞的命。
否則,她方纔就白白同趙立周旋了。
侍女支支吾吾,“郡主就是想同那兩位公子說說話,誰、誰知道……”
趙立怒喝道:“不知輕重!”
他自己的女兒什麼樣自己最清楚,肯定是對溫酒帶來的人起了非分之想,結果肉沒喫到,反倒被打傷了。
溫酒擡手將散落的青絲別到耳後,“既是我的人傷了郡主,這事……”
“這事不怪你!”趙立沉着一張臉,對那侍女道:“讓趙青鸞立刻來見本王!”
侍女愣了一下。
明明郡主是讓她來王爺坐着,處置溫酒那一行人的,怎麼三兩句的功夫,王爺就氣的要郡主滾過來了呢?
趙立怒喝道:“還愣着作甚?”
侍女連滾帶爬的走了。
溫酒盈盈施了一禮,微微笑道:“我也回去教訓教訓房裏人。”
趙立看了她許久,點點頭,“去吧。”
溫酒轉身離去,亭外的侍女們紛紛往後退了退。
她獨自穿過牡丹園,走到拱門處的時候,忽然有個侍女迎面撞了過來。
溫酒被撞得,靠在在石拱門邊,那侍女低着頭跪了下去,連聲道:“對不住對不住!都是奴婢不長眼……”
“不打緊。”溫酒站穩之後,拉了那侍女一把。
江無暇……
溫酒微愣的片刻間。
“轉交三公子。”江無暇低着頭,輕聲說道,手裏的東西滾入了她大袖子。
不遠處有侍衛巡視過而來,腳步聲漸漸近了。
溫酒面色如常道:“下次小心些。”
說完,她用眼角餘光瞥了江無暇一眼,便緩緩離去。
剛過了石拱門,溫酒迎面就看見了趙青峯,不由得背冒冷汗的。
也不知道這人站在這裏多久了,方纔江無暇的小動作,有沒有被他瞧見。
她緩緩收手回袖,握住了那個小小的紙團,掌心裏一片汗意。
趙青峯看着她,笑着問:“秋高氣爽,溫掌櫃怎麼出了這麼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