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嬌寵攝政王 >第468章 從前
    當今皇上最看重的大公主,在朝堂腥風血雨之中浮沉。

    向來無悲無喜的無求大師,在天災人禍之間救苦救難。

    曾經共朝暮,一朝各殊途。

    趙靜怡穿過那些陰謀陽謀,擠出些許空閒光陰,有意無意的經過那熙熙攘攘的長街,等着難得出寺門一次的他。

    偶爾有一天,真讓讓她等着了,也只能隔着簾緯轎攆,裏三層外三層的侍女和信衆,遙遙看一眼。

    這帝京城說大不大,她的公主府同萬華寺也就隔了三條街,半個時辰的腳程,同那些隔了天涯海角,千里萬里此生難再見的相比,也算不得多悽然。

    說小也不小,兩人之間,數十步之遙,便隔了人山人海。

    任你是金枝玉葉,還是九天仙家子,都難以跨越。

    於是,趙靜怡在謀算交換間,欠下了一樁又一樁的姻緣債。

    父皇爲大公主選了第三任夫婿的時候,她終於又有機會站到了應無求面前。

    那時候,張嶽澤還是個愣頭青,將見色起意,誤當做一見鍾情,歡歡喜喜的在父皇面前請求賜婚,迫不及待的跳入困住她的深淵。

    成婚前,張嶽澤邀她同遊萬華寺。

    這是大公主前兩任駙馬絕對不會做的事,但凡是出生在帝京,稍微有些人脈的世家公子都知道,大公主曾對無求大師癡心妄想了好些年。

    後來沒成,險些一把火燒了萬華寺,毀了諸殿神佛。

    這是個極其不講理的姑娘,因愛生歡喜,因愛生怨懟。

    說到底,還是因爲放不下那個人。

    偏偏張家長年駐紮邊關,張嶽澤初到帝京,就被大公主的美貌勾的丟了魂,也着實是太年輕,一心要向自個兒的心上人證明:我可比那個禿驢好多了。

    彼時,趙靜怡走在住了好幾年的故地,在拱門旁發呆,想着:這地方從前是有兩顆紅豆樹的,現下怎麼不見了?

    佛門清淨地,自然沒有人會特意栽種這種風花雪月詩詞裏,句句都唱作相思的東西。

    正因是不知是何人灑落的種子,偏偏又那樣巧,在大公主情竇初開時,落地生根長成了小樹,在渺渺香火之間,生出幾點紅。

    讓年少的她,視作天意眷顧,一顆一顆摘下,小心珍藏。

    期盼着她的意中人,也能同這些不該出現在寺廟中的紅豆一樣,心似琉璃,身眷紅塵。

    可惜大抵不能如願。

    舊時人遠去了,樹也被新的草木代替。

    偏生張嶽澤還同她站的極近,微紅着臉同她說:“公主從前會看上那個錯的人,只是因爲還不曾遇見我。”

    那時候的張公子真是滿心的自信,“他們都沒能好好照顧公主,我不一樣,我對你的喜歡,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多,也會比他們待你更好。”

    趙靜怡只是笑笑,伸手拂過身側的萬年青,不經意間一擡頭,看見同兩個小沙彌說着話的應無求穿過樹蔭,朝她走來。

    那一天陽光爛漫,風輕草綠,什麼都是很好的。

    應無求朝他們微微頷首示意,一個字都沒說就從她身側走過的時候,也是十分自然而然的。

    好似他們從來都不曾有過那朝夕相對的五年光陰,和街頭擦肩而過不相識的陌路人,並沒有什麼分別。

    趙靜怡愣在了原地。

    張嶽澤在她身側道:“這位就是無求大師?除了年紀輕些,看起來也沒比別的和尚特別啊?”

    大公主勾了勾脣,卻沒同他說話,轉身便走向佛殿,沒入香火之中。

    殿內檀香嫋嫋,佛祖一身金光,坐鎮中央。

    兩個小沙彌在一邊打掃塵埃,應無求坐在蒲團上,一下一下的敲着木魚,在趙靜怡邁步入內的那一瞬間,他的手停頓了一下。

    趙靜怡走到應無求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後者閉上雙眸,繼續敲着他的木魚,誦他的佛經。

    小沙彌連忙上前道:“誦經祈福請到正殿,女施主……”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趙靜怡伸手,輕輕推開了,“要麼出去,要麼去一邊待着,閉嘴,不許出聲。”

    兩個小沙彌:“……”

    打坐誦經的應無求好似什麼都沒聽到一般,沒有絲毫的反應。

    趙靜怡微微附身,在他耳邊問道:“應無求,你躲我做什麼?還怕我真的糾纏你一輩子嗎?”

    年輕僧人手中的木魚停了,緩緩的睜開眼睛看着她,語氣平靜的沒有任何的波瀾,“公主得遇良人,自是不會如此。”

    趙靜怡自嘲的笑了笑,“良人?哪來的良人?”

    應無求盤坐在地,紋絲不動,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大公主明明同他離得那麼近,卻好似遠在天邊。

    她附身看他,想要稍稍離得近一些,卻不敢伸手去觸碰,怕自己抓住了就不願再放開。

    於是,趙靜怡轉身看向佛像,用再尋常不過的語氣說:“你說你生來就是爲了普度衆生。那我生在帝王家,便註定了是顆棋子,嫁給什麼樣的人,過什麼日子,都是爲了那位九五之尊鋪路用的。”

    庸人愛自擾,愚者多樂事,唯有在深淵裏清醒着的人,最痛苦。

    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位高權重萬人俯首稱臣,千萬人豔羨嫉恨,求來都求不來的好事,於她而言,不過雲煙而已。

    可這雲煙,是天意強加於她的,散去時,將她餘生歡喜也一併消散了。

    “公主。”

    應無求溫聲打斷她,還未來得及說下一句。

    趙靜怡忽然轉過身來,紅脣幾乎擦過他的耳邊,笑盈盈的問:“你瞧我?是不是瘋了?”

    應無求愣了片刻,緩緩的唸了聲“阿彌陀佛”。

    “應無求……”趙靜怡聽到這一句,頃刻間便滿心絕望。

    她笑着,眼中卻全是苦澀,“直到今日,你還是不願……罷了、罷了……”

    趙靜怡轉身出了殿門,快步離去。

    應無求閉着眼睛捏着佛珠,一遍又一遍念着佛經,直念得額間汗水淋漓,萬念俱亂,一睜眼就看見佛龕前寫着:衆生皆苦。

    愛恨易生,癡念難斷。

    誰曾想最貪戀美色的大公主,竟將他藏在心裏這麼多年。

    山頂上風聲繚亂,趙靜怡仰頭看了一夜的星辰,回想着以前的點點滴滴,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

    應無求還在不斷給她輸內力,彼此都知道其實沒什麼用處,聊勝於無而已。

    大公主握住了他的手腕,倒進溫暖的懷抱,“別白費力氣了,陪我說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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