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萬金走到門前一看這茶樓名就莫名的有些頭疼,阿孃是真的想他娶妻想的快瘋魔了。
四公子腳步沉重的上了樓,瞧見張嬤嬤在門前站着,笑着走了上去,低聲問道:“阿孃今兒個同誰家的小姐喝茶來着?”
“禮部吳侍郎家的千金。”張嬤嬤是看着四公子長大的,深知他的脾氣,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襟,柔聲勸道:“夫人急着催您成家,也是爲了您好,您哪怕是不喜歡人家小姐,也不能當面說,知道嗎?”
“知道。”謝萬金含笑應聲,這邊邁步進了雅間。
霎時間,幽幽茶香撲面而來。
四公子微微挑眉,走到謝三夫人跟前行了個禮,含笑道:“阿孃今日好雅興,這又是從哪給我認了個妹妹?瞧着就同您很有母女緣,好似長得也有幾分相像呢。”
謝三夫人瞪了他一眼,招了招手道:“胡說什麼姐姐妹妹的,快來同吳小姐見禮。
謝萬金心下一陣無奈。
自打謝三夫人在行宮避暑,住了兩三個月,天天看見溫酒和謝珩一雙璧人恩恩愛愛的,越發瞧着自家兒子紈絝浪蕩的德行不順眼。
還有老祖母自從上次聽到他說四代同堂之後,就把這事記在心上了,謝家現下只有阿酒這麼一個少夫人,還是大晏的皇后,她身子又不好,不知道要將養多久才能好好的生兒育女。
謝玹又是那麼個清冷至極的性子,模樣雖然生的極好,但是也沒幾個姑娘敢不要命的往他跟前湊,連祖母和謝三夫人都不敢催他成親。
於是四公子就成了帝京城妙齡女子眼中的香餑餑。
他的阿孃,謝三夫人,從前一心鑽錢眼裏的人,如今連銀子都往後邊放了,見天的頭疼心口疼渾身上下哪兒都疼,什麼大夫靈藥都不管用,一定要看到他成親才能好。
這帝京城適齡的閨閣千金,謝萬金已經見過了大半,美貌過人者有之,才華過人者有之,大多還瞧着十分的溫柔端莊,也有那麼些個小家碧玉嬌俏可人。
今日這位吳小姐,顯然算是其中比較出挑的,也難怪阿孃要拉着人家一道喝茶。
謝萬金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見過侯爺。”吳小姐起身見禮,含嬌帶怯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怎麼就臉頰緋紅了。
謝萬金:“……”
頓時心道不好:這勢頭有點不太對啊,還是趕緊找由頭先走爲上吧。
“那個,我還有要事急着去辦,就不打擾阿孃和吳小姐……”
他話還沒說完。
謝三夫人便起身打斷了他,“我剛好也要出去一會兒,你要辦什麼事,我一道給你辦了。”
謝萬金臉上的笑意差點維持不住,強撐着道:“我的事怎麼能勞累阿孃呢。”
“不勞累。”謝三夫人完全不給他開溜的機會,直接道:“你好好坐在這陪吳小姐喝茶說說話,阿孃就一點都不累。”
謝萬金無奈道:“阿孃。”
“少廢話,坐下。”謝三夫人臉上還帶着和氣的笑,壓低了聲音對自家兒子道:“你今天是敢走,我就打斷你的腿。”
謝萬金頓時無言:“……”
這可真是親孃啊!
謝三夫人威脅完謝萬金,轉身朝吳小姐和和氣氣的笑,說自個兒急着要出去辦事,辦完就回來。
吳小姐又客客氣氣的送她到了門口。
兩人一副母慈女孝的模樣。
謝萬金心道: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兩纔是親生母女。
謝三夫人出了門,走了兩步,徑直就進了隔壁的雅間,移開牆壁上的一副古畫,透過上頭的小洞偷偷盯着兩人的進展。
馬上就走是不可能了,他悠悠然落座,接過侍女沏好的茶品了一口。
吳小姐斯斯文文的走了回來,在他對面坐定,遞了一方錦帕上前,溫溫柔柔的問道:“侯爺從何處來,怎地出了這麼多汗?”
“對面的春風樓。”
謝萬金說自個兒剛從青樓出來說的極其自然。
對面的吳小姐顯然愣了一下,邊上的兩個小侍女臉色都變了變。
四公子把幾人的變化盡收眼底,心下有些好笑。
他這話的意思已經說的十分明白:本公子是個風流浪蕩的紈絝,不是你的良人。
過了片刻,那吳小姐緩過神來,神色有些不自然道:“侯爺可是覺着我相貌醜陋,不堪入目,所以才……”
“這倒沒有。”
謝萬金不緊不慢的打斷了她。
那吳小姐聽得這話,面色頓時由憂轉喜,可這喜只喜了一瞬。
謝萬金又徐徐道:“不堪入目倒不至於,頂多就是普通了些。”
他說的十分自然,甚至還“好心”的安撫了一句,“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吳小姐只要等到愛慕你的人,那人自然會覺着你貌若天仙,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吳小姐頓時無言以對,忍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開口問道:“侯爺可是早就有了意中人?”
“嗯?”
謝萬金被她問的一愣,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這些個姑娘一天到晚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喜歡你,就一直是喜歡了旁人。
四公子擡手摸了摸下巴,忽然覺着順着這話往下說也不錯。
於是他故作深沉,很是悵然的嘆了一口氣,緩緩道:“既然吳小姐已經看出來了,那我也就不藏着了,實不相瞞……我有個想白頭到老攜手一生的意中人。”
吳小姐露出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忍不住問道:“那姑娘一定生的十分美貌吧?”
謝萬金點了點頭,又很是含蓄道:“也就比吳小姐好看個七八分,算不得什麼。”
吳小姐一把將錦帕捏在了手裏,深吸了一口氣,復又問道:“既然侯爺早就有了意中人,爲什麼不同令堂說清楚呢?”
她大約是想罵人的,但是又礙於家教禮儀只能硬生生的忍住,至多隻能問一問謝萬金:爲什麼喫飽了撐的,要耍着別人玩?
有意思嗎?
四公子聽見這話,強忍住不笑,一張俊臉越發悵然了。
他開口解釋道:“此事說來話長,我那意中人出身低微,又無父無母,深覺配不上我,也不敢見我爹孃,還不讓我在家中提起她,這事一拖再拖,我阿孃又……唉。”
謝萬金恰到好處的嘆了一口氣,儼然一副貴公子爲情所困,左右爲難的模樣。
“聽起來還真是怪可憐的。”吳小姐平日裏顯然少看情情愛愛的話本子,對眼前活生生被門戶之別拆散的有情人很是同情。
她顯然忘記了自個兒是來同謝萬金相看的,甚至還絞盡腦汁的幫他出其主意來,“我瞧令堂很是和氣可親,應當也不是十分在意門第,侯爺不如同令堂把實話說了,再從長計議呢?”
謝萬金伸手扶額,很是苦惱道:“吳小姐有所不知啊……”
他這話剛起了個頭,眼角餘光就瞧見一身錦繡華服的容生入內而來,徑直走到了他面前。
四公子驚了驚,立馬站了起來,“你、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