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萬金聞言心中酸楚,一時間竟說不出什麼安慰人的話來。
不遠處的王良的朝這邊看了一眼,又回頭朝殿外看去。
身着太醫服的青七揹着藥箱飛身而來,快步越過了門檻,一邊往前走,一邊問:“陛下怎麼會忽然昏厥?”
“許是被氣得……”王良來不及思考便回了這麼一句,但是不確定的事也不好多說,連忙道:“都昏迷好一會兒了,還未醒轉,您快去瞧瞧吧。”
青七二話沒說就過去了。
溫酒見狀連忙讓開了許多,把離謝珩最近的位置讓給了青七。
她沒說話。
就這樣靜靜地看着青七爲謝珩把脈。
謝萬金張了張嘴,有許多話要問但又怕擾了青七看診,只得硬生生地止住了。
四周都靜悄悄的,只有殿外風聲疏狂。
青七把完脈後,面色越發沉重,低聲開口道:“陛下一時怒極攻心,引發了潛伏在體內的毒性,如今脈象紊亂……”
溫酒不想聽那麼多,當即開口打斷道:“要怎麼治?施針?還是有什麼更好的法子?”
青七道:“臣觀脈象,陛下只是暫時暈厥,尚未傷到根本,先施針,再用些藥就會醒的,娘娘不必太過擔心。”
溫酒聞言卻沒有多放心,又問道:“那na他什麼時候能醒?”
青七沉吟許久,才道:“快則一日。”
溫酒袖下的手不自覺的摩挲着,“要那麼久?”
更何況快則一日,慢就說不準了是嗎?
這話,她心裏明白的很,卻不想問出口。
生怕青七回她一聲“是”。
而青七像是在隱瞞什麼一般,閉口不言。
謝萬金見狀,連忙道:“能醒就好,長兄這或許就是累着了,多睡會兒也挺好……”
他說着,被溫酒看了一眼,立馬就閉嘴了。
溫酒面上沒什麼表情,眸色如墨的看着青七,語氣極淡的問:“你幫陛下隱瞞了什麼?”
“娘娘!”青七聞言,當即掀袍跪下了。
溫酒沒等他開口,便搶先道:“先前我不問,是因爲平安無事沒有問的必要,如今他都這樣了,你們還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娘娘息怒。”青七有苦難言,低頭道:“此事並非臣不願對娘娘直言,而是陛下……”他到底也不敢說是陛下不願讓娘娘知道,頓了頓又道:“還您等陛下醒了,親自問陛下。”
謝萬金在一旁看着,急的不行,想開口幫長兄和青七說幾句話,但見阿酒這模樣,又怕勸的不對,變成了火上澆油。
殿中安靜的有些過分。
溫酒卻沒再說什麼,只啞聲應道:“好。”
這些事,她是該親自問謝珩。
溫酒這般想着,召來帝攆儀仗把謝珩擡回寢宮。
一直在這議政殿總不是辦法。
他靠在這龍椅上也不舒服。
謝萬金不知道說什麼好,便自告奮勇上前背長兄,“我這些日子待在外頭,力氣可比以前大多了,你放心,肯定不會讓長兄磕着碰着。”
溫酒安排完這些,生怕身嬌體貴的四公子背不動謝珩,再把他給摔了,一邊跟在身旁伸手扶着,一邊轉身對青七道:“別跪着了,跟着來吧。”
她說完便轉身出殿。
剛好這時候,外頭一衆青衣衛們把太醫院的人都拎着飛身而來,轉眼間,階前就站滿了太醫。
溫酒嗓音微啞道:“諸位太醫都到寢宮去吧。”
衆人連忙低聲應是。
明明還是正午時分,太陽卻隱入了雲層之中,整個皇宮上空顯得灰濛濛的。
狂風從衆人身側呼嘯而過,大有風雨雨來之勢。
溫酒一句話都沒多說,到了寢宮之後,讓青七開藥方,又讓一衆太醫輪流爲謝珩把過脈。
衆人的說詞都差不多:
怒極攻心,不是什麼大毛病,昏迷也只是暫時的。
但是溫酒心中很是不安。
不知道爲什麼,她聽這些太醫的說詞如此一致,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先前青七跪下的時候,面色都變了,顯然是內情瞞着她的。
謝珩身邊的這些青衣衛,都是多年心腹,平日裏是時常嬉皮笑臉的,少有這樣跪在地上閉口不語的時候。
饒是她心中已經猜到了大半,還是十分耐心的把一衆太醫說的話都聽完了。
等衆人把用藥劑量商量好,便吩咐人去煎藥。
青七給謝珩施完針,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
“臣去爲陛下煎藥。”青七生怕溫酒再問他什麼,片刻都不敢多待。
溫酒也沒再爲難他們,揮揮手讓衆人退出去,掀開簾帳去看謝珩。
俊美如斯的青年只着一件白色的裏衣躺在龍榻上,雙眸緊閉。
她坐到榻邊,擡手輕輕的撫了撫他的眉心。
站在兩步的謝萬金憋了許久,忍不住開口道:“阿酒,他們都說長兄沒大礙,你就放心吧……這欺君可是殺頭的大罪,他們不敢騙你的。”
“嗯。”
溫酒只應了這麼一聲。
四公子擡手抹去了額頭上的汗,走近龍榻,瞧了瞧自家長兄,壓低了聲音道:“長兄,你可快點醒吧,阿酒這樣……讓我害怕。”
溫酒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也沒有問的心思。
她只是忽然想起來了先前在西楚,每次醒來都看到謝珩守在榻前,看她醒來的時候眸中帶笑的模樣。
他那時候,一定每天都很擔心吧。
只是藏着快,從來都不讓她知道。
溫酒心裏亂七八糟的想着。
不多時,青七便端着湯藥進來了,“娘娘,這湯藥要趁熱喂下去。”
“我來吧。”
溫酒伸手便接來了過來,盛起一勺,輕輕吹涼了才喂到謝珩脣邊。
奈何他昏迷着,脣緊閉,一勺湯藥一半也喂不下去。
謝萬金在一旁看的有些着急,“這樣喂怕是不成,要不……我來?”
青七忍不住道:“四公子,您喂怕是也不成的。”
溫酒想了想,直接自己喝了一口,俯身穩住謝珩的脣,就這樣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