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歌當宋 >第六百一十五章不可久留之地
    王淵的這次到訪至少說明大多數的文臣並不瞭解普惠商號真正的意義。

    王淵作爲王皞的說客上門,顯然王曾這位曾經的大宋相公並不知曉,王皞是看到了普惠商號的利益纔會下血本一搏的。

    王家在普惠商號還有一千貫的乾股,這是當初葉安爲了拉攏王家的一個後手,但可惜的是,自從王曾與呂夷簡聯手對他“捅刀子”後,葉安便不再相信王家。

    從本質上來說,他看清了這些所謂的大族,在利益面前,自己這種“小角色”很容易被出賣。

    在看望了住在侯府外院的鐵牛老孃以及侯三一家後,葉安便在第二日一早離京了,除了秦慕慕還在東京城的時候他對這裏還有所留戀外,此時的東京城還真沒有值得他留戀的地方。

    雖說是大宋的權利,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但葉安相信沒有一個地方可以長盛不衰。

    東京城或許繁華到吸引天下人的目光,但對於他和秦慕慕來說卻並非是不可離開的所在,相比之下他們更喜歡西北的涼州城。

    在那裏他們活的輕鬆,也更容易進行改變,許多東京城中不敢做的設想都已經在涼州城悄然展開。

    尤其是格物之學,這種實用之學在西北的土地上發展迅猛,遠超已經被儒家文化侵入骨髓中原之地。

    葉安來的快去的也快,只是不知有人在全程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回稟老爺,葉侯已離開東京城,此前王淵去了一趟雲中郡侯府,在門口的攤販那喝了碗羊湯,不知所談何事。”

    呂府的後院中,管事的向正在垂釣的老者緩緩道來。

    水榭中垂釣的呂夷簡紋絲未動,只不過挑了挑眉毛道:“哼,王淵去尋他的得意門生定然不是爲了王曾而去的,多半是受了王皞之請,至於是何時……到也不難猜出!”

    正說着,綁着鮮豔羽毛的浮漂猛烈晃動,原本還神色淡然的呂夷簡瞬間興奮起來,雙手緊緊的握住魚竿,時而用力拉起,時而緩緩放鬆。

    邊上的管事想要幫忙,卻被呂夷簡凌厲的眼神阻止,這纔回過神來,老爺最不習慣別人在他釣魚的時候打擾,尤其是在這魚兒上鉤的最後一步。

    魚竿隨着呂夷簡的手上下浮動,在經驗豐富的“老漁夫”面前,水中的魚兒很快便敗下陣來,待魚竿拎起的時候,管事的趕緊遞過漁網。

    擡手抄起一氣呵成,足有三尺長的金色鯉魚在網中掙扎,呂夷簡卻並沒有將他裝進魚簍而是取下魚鉤再次扔進池塘,轉頭對管事的說道:“莫要小看王家,王曾雖然罷相,但在朝中依舊留有威名,若有一天回來也必然是重登副相之位,甚至是老夫這個相公都要爲其讓坐的。可惜,若王家能受其控制,老夫這個相位早已不保,當年出外的也不會是他王曾了。”

    邊上的管事不解:“玉清昭應宮大火,王相公身爲宮使自然責無旁貸……”

    谷飃

    “愚蠢,當年聖人不過是尋了個由頭而已,真以爲一場大火便能讓他出外?也不想想這每年宮苑失火可曾牽連外臣?!”

    “老爺說的是,但葉侯此次進京爲的是西北角廝羅之事,明知相公在其中涉及利害卻不登門,只是痛打了李士衡便作罷……”

    不等管事說完,呂夷簡便擡手招了招:“你過來。”

    管事的湊了過去,呂夷簡便將手中的木牌敲在他的腦袋上:“你跟了老夫多少年?這都看不出來?打了李士衡,就是在向老夫示威,當衆威脅角廝羅,便是提醒老夫此事他不會善罷甘休!”

    管事這才恍然大悟,但隨即笑道:“區區雲中郡侯,甘涼二州的提舉怎能同老爺一爭高下?”

    呂夷簡冷笑道:“朝堂上下誰都能小看,唯獨不能小看他葉安!此子言出必行,角廝羅在西北的日子必然不會好過。”

    微微頓了一下,呂夷簡便又皺起眉頭:“但他豈能知曉西北之事在明不在暗,朝廷要的是臉面,至於西北……不是還有他的西烈軍與懷遠軍嗎?

    老夫便是看不懂他,總不知孰輕孰重!現在安穩下角廝羅,党項人便不敢作亂,若真的一口吞下青塘,且不說需要耗費多久,党項人必然不肯罷休!徐徐圖之纔是上上之策,平日裏精明的如同猢猻,偏在這時候卻犯了糊塗!”

    管事笑着恭維道:“老爺,此子畢竟是個年輕人,豈能有老爺您的眼光和謀略?您是老成謀國,而他不過是初出茅廬罷了!”

    呂夷簡搖頭笑了笑:“終究是久不在朝,不知利害啊!但他對付角廝羅卻是無錯,咱們在面上將角廝羅安撫好,該給的都給了,角廝羅便不敢反,而至於他葉安以普惠商號做伐,角廝羅卻是有苦說不出,朝廷也是樂見其成,到頭來終究是他葉安自己揹負繁瑣,與朝廷無關豈不甚好?!哼,角廝羅也不過是枚棋子罷了,不能讓他葉安在甘涼閒着,坐大的甘涼也並非是好事……”

    管事猛然一驚,呂夷簡話裏有話,而眼神也看向了皇宮所在,顯然此事必是宮中授意,老爺與聖人或許就是在壓制甘涼,壓制他葉安……

    金色的鯉魚在水中翻了個跟頭便消失在池塘裏,而呂夷簡則是微微皺起眉頭,話雖如此,但他自己卻是知曉,宮中的那位時間不多了。

    范仲淹回來了,出任右司諫,宮中那位又該煩惱了些,至於官家親政,或許並不遙遠,朝堂上都在議論紛紛,無論是朝臣還是民間,都覺得官家聽政這麼多年也該親政了。

    再拖下去,難看的只有聖人,而聖人心中終究是放不下對權利的執念,這些呂夷簡都清楚,但他卻覺得此次聖人並無監國的可能,因爲官家早已不是那個對朝政一無所知的少年,而是初現明君之像的天子。

    連呂夷簡自己都不看好劉娥了,只要再出現一次羣臣上諫,聖人就算再不願意也必須讓官家親政,否則她這麼多年來積攢下的名聲恐毀於一旦。

    每到這時候,朝廷也必然會掀起一股動盪,自己這個相位還能坐多久?

    是時候該改弦更張了,世事難料,但唯一不變的順勢而爲……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