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歌當宋 >第六百二十九章聖人遺訓(下)
    讓葉安提舉皇城司,由陳琳作爲都監,這顯然是爲了趙禎的安全着想,至於是誰在謀害提天家,這個仇劉娥必須報!

    絕對不要小看一個女人的復仇之心,此時謀害天家的除了覬覦皇位的人外還能有誰?

    至於是誰覬覦皇位,除了宗室又能有誰?!

    但沒人知道具體是誰在背後操縱這一切,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無論是劉娥還是趙禎都不可能對宗室出手,否則這個看似安穩的王朝將會在瞬間分崩離析……

    趙禎在這方面很是信任葉安,劉娥最後的懿旨他也一定會遵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把天家的安全交給了葉安負責也就等同於託付了身家性命。

    在這時葉安與天家已經一體,劉娥是在逼着他成天天家的心腹之臣。

    這和朝堂上的其他臣子不同,文臣們講究的是以大義爲主,若帝王所爲違反了他們心中的儒家教義,那他們也會據理力爭。

    敢於和皇權鬥爭的文臣即便是被貶出外,也會得到朝臣們的喝彩,在青史中留名。

    在劉娥看來,趙禎在這方面實在太弱了,文臣只要幾句話,他便會回心轉意,甚至是按照文臣的提議去做,這樣的帝王缺少獨立性。

    大宋的江山不能淪落到這種程度,而大宋的官家更不能成爲御座上的“傀儡”。

    文臣的壓力需要趙禎自己去面對,他作爲大宋的皇帝誰也不能幫他成長起來,但來自皇宮之外的威脅卻必須要解決。

    既然有人敢對天家“遞刀子”那就一定要斬斷這隻手,讓所有人知道天家之威如同高山,不可侵犯!

    劉娥對葉安說了相當多的話,這一度讓身邊的趙禎有些“嫉妒”,但最重要的還是讓趙禎繼續奉葉安爲師,學習葉安口中的帝王之道。

    “天子家學古來有之,然各朝皆有不同,自太祖開國便紛爭不斷,外敵環伺,虎狼之境!太宗之事天下皆知,本宮也不避諱,先帝才能出衆,尤勝先祖然墮入尋仙問道之途,終究不過是爲了顏面而已……如今以到官家執掌天下,若再不奮起,國朝之危不出百年!內有冗政,外有強敵,官家當謹慎行事,勵精圖治,方可中興國朝!切記,切記!”

    葉安目瞪口呆的站在邊上,打死他也想不到劉娥居然能預測到大宋百年之後的危機,沒錯,不出百年北宋便會滅亡,趙宋天家以及百姓衣冠南渡需要靠着長江之險苟延殘喘。

    劉娥說完這句話後便已經是行將朽木一般,葉安也瞧見時機差不多了,便小心的退走,將時間留給他們母子二人。

    雖說劉娥並非趙禎生母,但兩人之間這麼多年相處下來,劉娥早已將他視若己出,真要說她對趙禎一點感情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眼看着自己已經快不行,享受了這麼多年的最高權利,此時的她也終於釋然,甚至在心中生出些許悔意。

    看着趙禎年輕的臉龐,劉娥擡手想要撫摸卻發現自己無法擡起胳膊,只能用虛弱的聲音道:“官家,這些年來倒是辛苦你了,本宮雖說臨朝卻也只是爲了官家,眼下路已經鋪好,就靠官家自己走下去……”

    這一次劉娥沒有稱呼趙禎的小名,而是直呼官家,反倒是讓趙禎不適應,略帶哽咽道:“大娘娘無需如此,益兒從未覺得委屈,有大娘娘頂風擋雨護佑朕,朕很是欣慰!”

    “如此……便好!官家,本宮最後說一句,小心宗室,亦要小心文臣,駕馭不當恐有反噬之危!切莫放權……多……多以權謀……平衡之道,文臣,武將,宗室,需盡在官家手中……如此,方能御下無礙矣!”

    趙禎連連點頭,他聽政這麼多年,在朝堂上什麼沒見識過?何況還有劉娥在一旁指導,自然發現了宗室對皇權的覬覦以及文臣對皇權的影響。

    瞧見趙禎認真的模樣,劉娥欣慰的看向他道:“官家可多用葉安,但切莫極盡恩榮,他不同文臣,身世奇異,然,格物之道可爲重用……咳咳……以此遏制儒道之尊位,或許爲國朝另開一片天地……也,也未可知!”

    趙禎並不知道葉安的身世,整個大宋唯有劉娥一人知曉葉安與秦慕慕的出處,但臨時劉娥也不打算告訴趙禎。

    這個祕密她要帶入陵寢之中永不讓人知曉,以免官家對葉安太過信任。

    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劉娥卻發現葉安在有意無意的改變着她所熟悉的大宋,自從他出現在東京城後,許多突如其來的東西闖入了尋常的生活。

    那些匪夷所思的技法,品種繁多的貨物,完全沒有見過的糧食蔬果,甚至是羚羊掛角般的奇思妙想,都如雨後春筍般得在大宋的土地上破土而出!

    一切都在悄然發生改變,而這種改變劉娥根本無法掌握。

    人對未知的東西會本能的產生恐懼,劉娥也是如此,她活着的時候擔心葉安搞出來的這些東西會對大宋產生前所未見的衝擊,臨死也沒搞懂葉安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

    但劉娥同樣也發現了葉安所帶來改變的同時,也讓大宋變得更加強大,且不說普惠商號給大宋帶來了多少好處,單是西烈軍與懷遠軍在西北的戰力,便足以傲視所有的禁軍。

    這樣的人豈能不重用?這樣的忍又豈能不提防?!

    劉娥到死也沒有放棄對葉安的關注,更是提醒了趙禎對葉安的駕馭要慎之又慎,對於劉娥來說最可怕的是什麼人?

    不是貪圖權利,不是貪圖財富,亦不是貪圖青史留名的,這些人都好對付,但唯獨無慾無求的人最可怕。

    因爲這種人無法用慾望進行駕馭,葉安就屬於這種人,你可以在某些時刻相信他,但卻無法駕馭他。

    一心爲國,忠於王事,這些都不重要,對於帝王來說最重要的是掌控他!!

    劉娥已經發現自己無法掌控葉安了,所以在臨死之前警告趙禎小心駕馭葉安,從始至終都在強調“駕馭”二字。

    趙禎明白劉娥的意思,但在心中並沒有那麼多想法,他對葉安的信任在某種程度上甚至超過了劉娥,只有葉安與秦慕慕將他當作尋常人來對待,甚至是朋友……

    這種潛移默化的改變使得他很難對葉安升起提防之心,再加之葉安極少上諫,也就從不去懷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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