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歌當宋 >第七十六章韜光養晦
    “你說了這麼多,便是要告訴老夫你普惠商號的貨物中有很多都是出自格物之學的手筆,就比如這瓷器?”

    范仲淹面帶微笑,實則是在試探。

    葉安當然是來者不拒,笑着點了點頭道:“範公高見,就是有了格物之學的幫助,我普惠商號的貨物才能生產的如此之多,如此之快,普惠商號一直想要開遍大宋的每一個州府,只是一直被小子約束而已,爲此掌櫃大會上沒少被商號的掌櫃們指摘嘞!”

    “掌櫃大會?!那是什麼東西?爲何能在每個州府開設商號又不去做?雖說比不上東京城,可進項也不少嘞!”

    吳遵路在邊上有些好奇的開口,但說着說着他的臉色就變了。

    小心的試探道:“這麼說來你這普惠商號能滿足各州府所需?如此是該約束一番,否則你一家獨大,別人還有何活路嘞!”

    但范仲淹卻是神色駭然,吳遵路看到的只是普惠商號恐怖的擴張速度,而他卻是看到了其恐怖的生產能力,若是真如葉安所說,以普惠商號的手段很可能會壟斷整個大宋的生產!

    屆時各個州府無論大小都會開遍普惠商號的店鋪,天下多少人要仰仗這個小小的商號過活?

    那場景范仲淹便是想想都覺頭皮發麻,這不是他的憑空臆測,而是真的能發生,以葉安的能力,以普惠商號的財力,若是不加以約束,很可能會出現一個連朝廷都無法控制的巨無霸。

    就算是眼下,普惠商號的規模和稅收對於朝廷來說已算是尾大不掉,好在是掌握在葉安手中,也有曹家和李家的乾股在,否則這個商號很可能成爲大宋的另一個問題!

    如果這一切都是來自於格物之學,那這學問也太可怕了些,好在葉安並不是個敝掃自珍的人,現在他在推廣他的格物之學,對大宋來說乃是一件莫大的好事。

    范仲淹看了看街面上的格物學者,在看了看那些更加崇尚格物之學的百姓,忽然之間他彷彿看到了格物之學的未來。

    儒學的道理是很難在平民百姓面前講得通的,但格物之學不同,更接近百姓的生活,許多小道理就在百姓的生活中隨處可見,有些甚至算不上是深奧,而百姓們對這些東西往往是喜聞樂見的。

    儒學從根本上就不是平民之學,許多大道理要學習多年才能領悟,儒家經典更不是尋常識字的百姓能夠認識的,何況平民百姓中更多的是不識字的人……

    但格物之學不同,這些格物學者通過一些簡單的小常識便能將一個道理講明白,甚至還能延續出來,這就是儒學所難以做到的,平民化。

    最關鍵的是,這種方式連范仲淹自己看了都覺新奇,而邊上的吳遵路已經開始自己用茶杯做實驗了。

    “這格物之學還真是奧妙,如若推廣可爲是開啓民智的一大好事啊!”

    吳遵路看着百姓們的模樣頗爲感慨,如果百姓的民智開啓,那白蓮社這種邪門歪道便無處遁形了,誰還會信那東西。

    可這話落在范仲淹的耳朵裏,便是洪鐘大呂的鳴響。

    格物之學可能大開百姓的思想,開啓百姓的民智,一旦如此,那便與儒學中的愚民之法背道而馳了。

    天下之所以穩定,在讀書人看來一直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約束才得以保障的,現在儒學若是開啓民智,那便會產生過多的懷疑。

    “老夫到不覺得民智大開來時候一件好事,若任何人都能隨意解讀朝堂之政,那地方上的官員還如何酌情管理?國朝之中一些不太合理之處,便會被有心人利用,製造民怨,或許……未必是一件好事。”

    范仲淹略顯擔憂的開口,他的話讓葉安無不驚訝,事實上民智大開之後確實會對封建統治產生衝擊,但好處也不在少數。

    反倒是吳遵路不滿道:“民智大開乃是好事,這不正是聖人之言,先賢教化嗎?爲何不可!”

    這就是理想主義者與現實主義者之間的對話了,葉安這個提出觀點的人忍不住勸架道:“一切都還未開始,兩位爭執這些有何用?再說格物之學開啓的民智還需儒學做基,範公當年在應天府執教興學,可曾見過剛剛接觸儒學之人便立刻知曉書中經意的?還是需時間慢慢研析嘞!”

    范仲淹微微點頭,想想也是,儒學教化百姓多年,也沒見幾個開啓民智的,格物之學那有這般能耐,百姓一學便開啓民智?別說范仲淹不相信,就連吳遵路也是連連搖頭笑罵老範多慮了。

    唯有葉安在心中笑了笑,剛剛老範的話倒是把自己嚇了一跳,這貨還真不是多慮,相比儒學,格物對民智的開發真的是相當顯著的。

    別的不說,就說自己在陽城縣開辦的陽城書院,學習格物與儒學的學子中有多少人出類拔萃,觸類旁通的?

    用科學的方法學習永遠要比死讀書來的快的多,並且儒學與格物之學相輔相成,更加有利於人的思考。

    眼下陽城書院中學子與先生們對論語的解讀便已經有了近十個版本,這對於傳統儒學來說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但這一切都在悄然之中發生,還並未出現在世人面前,陽城書院這麼多年來一直在韜光養晦,一直沒有參加科舉,爲的就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今年趙禎親政,必定是萬象更新之年,大比恩科一定會有,也是陽城書院鳳鳴九天之時!

    自己爲格物學鋪墊了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格物學與儒學結合的實證出現,多少人將格物學列入匠人之學,多少人打壓,嘲笑,甚至是詆譭?

    但殊不知朝中的這些操作都在葉安的意料之中,大宋的官家說到底也算是半個格物學生,眼見爲實的趙禎能不知格物學的好?

    見格物學被如此打壓,心中本就是不忿的,若是開了恩科,能少得了對格物學的關注?

    葉安發展格物學的心是誰也不能改變和動搖的,就如范仲淹的改革一樣,現在的老範已經開始琢磨改革的事宜,但要知道葉安在幾年前就已經開始爲格物之學做鋪墊了!

    對於葉安來說,江淮的白蓮社是小事,老百姓的信仰也是小事,格物學的發展,災情的平息纔是大事,所以在接到剿滅白蓮社的旨意後,他便立刻開始整軍備戰,只不過手中無有可用之兵乃是最大的硬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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