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歌當宋 >第一百六十八章天子門生
    二月十八便是貢舉放榜日,這是魚躍龍門的日子,讀書人能通過春闈已經算是大宋讀書人中的佼佼者,殿試之後便是可得賜官職。

    葉安了解到的是,現在大宋的殿試依舊會有罷黜的進士,但數量並不多,只是將文章寫得極差之人罷黜,或是字跡不工,亦或是有悖於皇帝喜好的。

    別看趙禎的能力不算曆代帝王中最出衆的,可他在學問以及國事上的眼光卻是頗有獨到之處。

    但殿試就不歸葉安管了,在煌煌大殿之中,當着趙禎這位官家的面,誰敢作弊?既然都以通過省試才學自然不用說,也沒有必要作弊。

    只不過葉安在放榜時看到了一個極爲熟悉的名字,柳永以及他的兄弟柳三接。

    對於這位命運多舛的詞人無論是葉安還是秦慕慕都十分欽佩,不僅僅是他詞填的好,更是因爲他的瀟灑豪放。

    不是隻有蘇軾纔算豪放派的詞人,這位柳三變亦有“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的孤高和自豪。

    趙禎親自殿試,這對於親政之後的第一次開設科舉的他來說十分重要,所有學子皆被他視作自己的門生。

    大宋沒有坐師這個說法,如果硬要說有也只有開蒙的老師能算得上坐師,一旦中了進士便皆爲天子門生。

    和葉安的認知不同,柳家三兄弟人人做官,這已是極爲不錯的家庭,說是官宦之家也不爲過,否則柳永如何能被薰陶出如此才情?

    可惜,這貨的一首《鶴沖天》讓他在趙禎那裏留下的不好的印象,又加之他常爲歌女填詞,使朝中清流多腹誹,結局可想而知。

    朝會之後便是殿試,趙禎就坐在御座上,朝臣散班各忙各的,下面的考生答卷且只一天時間,日暮交卷,由受卷、掌卷、彌封等官收存。

    第二日纔會閱卷,分交讀卷官八人,每人一桌,輪流傳閱,各加“○”、“△”、“\”、“一”、“x”五種記號,得“○”最多者爲佳卷,而後就所有卷中,選○最多的十本進呈皇帝,欽定御批一甲第一、二、三名即爲狀元、榜眼、探花,一甲三人稱“進士及第”,又稱“三鼎甲”。二甲若干人,佔錄取者的三分之一,稱“進士出身”,二甲的第一名稱傳臚。三甲若干人,佔錄取者的三分之二,最後由填榜官填寫發榜。

    今日朝會,葉安在上朝的路上便聽富弼與章得象說:“先帝時斥其文風“屬辭浮糜”,一首《鶴沖天》讓官家心生罷黜之意,你還讓他上榜,殿試恐也要出落的。”

    章得象卻道:“此人才華着實不錯,詞句亦是出類拔萃,這些年來年輕浮躁之氣以除,如何不能給他一次機會?”

    葉安覺得章得象說的非常有道理,可富弼卻道:“你別忘了,官家亦是年輕氣盛,他不會覺得現在的柳永以收斂鋒芒,而是覺得他就是那個狷狂書生。”

    章得象一時無語,沒錯,官家年輕氣盛,還沒到先帝那般的城府,恐在此次殿試中再次罷黜柳永,只能無奈嘆息:“誰讓他的才情太甚,一首詞也能讓世人記住他的名?白衣卿相,白衣卿相,若是真有此意又何必科舉?誒……”

    只不過柳永數次大考且才華出衆,趙禎在閱卷時看到他的策、論上滿是“○”記,一時也有了惜才之意,最終還是賜了柳永三甲進士。

    這在科舉中已經算是不錯的存在,接着便在朝會上由陳琳親自報名,再由鴻臚寺的官員張榜於東華門外。

    “狀元張唐卿字希元,青州人。景祐元年進士第一人,授將作監丞、陝州通判。榜眼:楊察,字隱甫,廬州合肥縣人。景祐元年中進士第二名,授將作監丞、宿州通判。探花:徐綬。無爲軍人。景祐元年中進士第三名,授將作監丞、州通判。”

    隨着陳彤的嗓音,宮中內侍一遍遍將“三鼎甲”的姓名,字號,籍貫傳達到東華門外,早已等候在此的禮部官員張貼“金榜”同時四周的官差賣力的將三甲者的名字衝着人山人海的百姓高聲唱出,這便是東華門外唱名。

    一時間東京城百姓歡聲雷動,這是大宋的文治昌盛,更是榜下捉婿的好機會……

    散朝時葉安與曹儀路過金榜,眼中滿是羨慕,他是鎖廳試,沒有這般東華門外唱名的機會,而曹儀乃是將門,從小便得授官身,更是沒有機會。

    “怎麼,老弟頗有遺憾之感啊!”

    知曉他是在揶揄自己,葉安笑了笑:“出身不同啊!也只有豔羨的份嘍!”

    曹儀撇了撇嘴道:“你有何可羨慕的?別忘了你鎖廳試過了後便得賜侍讀學士,更是給官家講學,開國到如今就沒人有你這般的福氣!章獻太后在時對你的看重又有幾人能比?!”

    路過張榜之處,葉安探頭將開封府的衙役叫住:“三甲之中可有柳永之名?”

    衙役也不用去看榜,領了賞錢唱了個肥喏便道:“柳七之名就在榜上,三甲二十七!葉侯無需懷疑,這位可是東京城中的填詞大家,誰不知曉他的名諱嘞!再說東京城的清倌人早便前來爲他看榜,您瞧那邊!”

    順着衙役的目光,果然見到一羣鶯鶯燕燕在金榜下雀躍,比自家相好金榜題名還要高興。

    “嘿嘿,活成這般模樣,倒是比咱們還逍遙自在啊!”

    曹儀在邊上感慨,而葉安卻是長嘆一聲道:“誒!這個柳七!還嫌不夠扎眼,就算得授官身,也不知收斂些,終究還是要自食苦果啊!”

    曹儀驚訝的看向葉安道:“怎生對他這般看重?”

    葉安苦笑道:“此人填詞是好,可亦有才幹,心中大有報國之心,本打算將他要到皇城司中,這貨卻是如此招搖。”

    “你……要這人去往皇城司?!”

    曹儀驚訝的看向葉安,說出這話來便是有向官家舉薦之意,而官家顯然不喜此人,實是文采極佳,策論爲上,纔不得已讓其金榜題名的。

    看看一甲前三名都是什麼差遣?皆爲將作監丞,卻都外放州府通判,他柳永如何能留在東京城中爲皇城司這般要緊衙門爲官?!

    但葉安卻將要曹儀攆下車道:“我去收破落戶,你就不要跟來,鐵牛去請柳永長慶樓一敘。”

    “你小子瘋了!”

    曹儀無奈離開,他可一點也不看好這個被官家厭棄的填詞官,更不明白葉安爲何要舉薦他,京朝官本就地位高於外放官,而皇城司更是在宮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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