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歌當宋 >第二百四十章十幾人的“千軍萬馬”
    官船從真定府到了大名府,在這裏沒有多耽擱,滿船的人從親兵到船把頭都看出了葉安的興致不高,在補給了船上用度之後便一路上駛往了東京城。

    官船從西水門進的東京城,原本是應該從更爲正式的蔡河進入東京城的,畢竟禮部以派出官員前來通報,但葉安還是選擇了西水門,這裏下船距離信陵坊更近些,更重要的是避免朝廷的迎來送往……

    延州的戰事結束了,大宋雖然抵住了李元昊的大軍南下,但自身也損失慘重,數萬精銳折損,剩下的就算逃回延州重傷,殘疾也不在少數,而失蹤的就更不知多少,而李元昊的大軍的真正損失根本無從查驗,大宋這邊的統計實在不能讓人信服,有說幾千人,有說萬餘人,甚至是數萬人的。

    但葉安卻知道,大宋真正的死傷不下三萬人,而西夏軍的損傷除去被當作炮灰的界山兵外,便只有不到兩千的折損!

    這個戰損比已經相當可怕了,而朝廷不可能不知道,就算範雍想要隱瞞,以李康伯的性格也不會做出誇大戰功之事,此人乃軍中直將,明白隱瞞的後果便是朝廷更加不重視延州的損失。

    不是所有人都會做出苟且之事來,從這些戰報和朝堂對待自己的態度葉安便知道,此時的趙禎已是騎虎難下,宋夏戰爭以拉開序幕,而宋人也知道眼下宋軍在三川口的潰敗僅僅是戰爭的開始,李元昊不可能會收起侵略南下之心。

    雖然還未回朝覆命,但葉安相信趙禎召自己回京與西北局勢必有關係,可惜他這次可不打算離開東京城,還沒到他離開的時候。

    眼下的大宋越是需要他去往西北的時候他卻越要反其道而行,這不是故意拿捏姿態,相反而是爲了證明自己並無私心。

    延州距離甘涼已經很近了,與其去往延州讓趙禎提心吊膽,不如就堅決的留在東京城,讓趙禎徹底打消疑慮,這次就算是攆也攆不走!

    葉安的態度讓那些在宣化門外水路碼頭等待的禮部官員相當的不滿,本打算上疏彈劾但一想到他是從真定府戍邊回來的,想想也就作罷了。

    雖說遼人並未南下,可他葉安在真定府多少也起到了震懾遼人的作用,此行因爲這等小事便彈劾葉安着實會讓百姓更加不滿。

    之前葉安離開時那鋪天蓋地似得民意壓得兩府相公都喘不過氣來,後知後覺的他們這纔想着在葉安回京後再補上禮儀,只不過葉安可不會讓他們得逞,帶着人便悄然回到了信陵坊。

    回家的目的是沐浴更衣,順便看看自己的倆個老婆和孩子們,收拾好一切後,秦慕慕便與萱兒幫他還上朝服,戍邊返京後必要入宮覲見的。

    因未徵戎,所以自然不會有將軍卸甲之說,但鐵牛還是和一衆親兵扛着旌節前往宣德樓前上繳,旌節這東西不同他物,乃皇權國威所在,亦是大將軍的象徵。

    但葉安可能是自古以來最寒酸的出征大將軍,鐵牛架着自家的牛車,車後是十來個舉着旌節的親兵,雖說有開封府派來的衙役開道,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不過幾丈長的隊伍着實有些寒酸了。

    曹儀離京前往西北的時候那隊伍可謂是聲勢浩大,排場俱全,不少將門都去送行,此次他在鎮戎軍中雖未出戰,但卻是他下令並、代二州鈐轄王仲寶率兵攻入賀蘭谷地,圍魏救趙保住延州,所以他的名聲在東京城也是如日中天。

    再加上葉安與曹家關係極好,兩人卻有不同待遇,百姓自然能看得出原因,不過在東京城百姓看來,西北党項人建立起來的西夏完全不能同遼朝相比,當初遼人兵至澶淵帶來的恐懼至今令東京城百姓難以忘懷。

    葉安在真定府震懾了遼人,這功勞在百姓看來可要比誰都大,何況西北戰損數萬精銳,但朝廷卻對範雍之過隻字不提,誰還能看不出其中的貓膩來?

    牛車上的葉安正襟危坐,西北的文書不斷被送到東京城,而他到家之後也獲得了最詳細的資料,戰爭的全貌以被甘涼的裴承文等文武官員利用沙盤和各種消息推演了出來,葉安深知罪魁禍首有兩人,一個是範雍,一個則是李士彬。

    牛車正向宣德門而去,剛過南門大街時卻被人攔下,本以爲是宮中有旨,但鐵牛卻瞧見攔車之人不是宮中宦官而是一個小乞兒。

    本打算驅離,誰知那孩子卻是衝着牛車大喊冤屈,不過他的聲音很快被趙虎的呵斥給淹沒,作勢要打卻被從車窗中探出腦袋的葉安呵斥道:“左右不過是個孩子,休要動粗!”

    誰知那孩子猛地咬向趙虎的手,趙虎喫痛讓他得了機會撲向牛車道:“葉侯明察,吾乃鄜延、環慶副都部署副總管劉平之子劉季孫!”

    劉平的小兒子?!

    葉安驚訝的看向他,好歹也是一路大將軍的兒子,怎生落得如此下場?隨即道:“有何憑證?”

    細觀瞧果然是劉平的私印,一般人可不敢把自己的勳爵也刻在印信上。

    眼下劉平已被李元昊所俘,很可能殉國了,對待這種忠誠猛將的兒子葉安不敢託大,趕緊下車道:“爲何落魄如此?可是出了變故?”

    劉季孫見葉安相信他的話,隨即嚎啕道:“啓稟葉侯,後軍都監黃德和怯戰先退,致使我父大軍兵潰,我大哥劉宜孫苦勸他不得,但好歹殺出重圍,誰知卻被惡人先告狀,黃德和誣我父叛宋降敵,我河中府劉家上下皆被下獄,幸而我從家父親兵手中走脫,又有人證口供,這才一路趕來申告,可大哥有囑,必尋高官大義之人,否則難有成效……奈何時不我待,小子今日欲去臺諫相告,卻在此處偶遇葉侯,還請葉侯出手相助!”

    直到此時葉安才知曉黃德和的所作所爲,看了看四周譁然的百姓,又看了看眼前的衣衫襤褸瘦骨如柴的改制,只覺得怒火攻心。

    他本以爲劉平戰敗多在其救援延州操之過急,誰知還有黃德和的怯戰潰逃,若後軍不退,中軍便不會慌亂,中軍穩固則前軍亦然,屢經沙場的葉安自然知曉後軍的潰敗對大宋的軍隊打擊有多大。

    一時間也顧不得低調做人的原則,大吼一聲“擊鼓,鳴鑼”便將劉季孫給抱上了牛車,趙虎等一衆親兵皆出軍伍,哪裏聽得劉平這般的冤屈,頓時將軍鼓敲的山響,鐵牛更是一鞭子抽在開封府的衙役身上吼道:“沒喫飯啊!這鑼聲連俺都聽不清!”

    於是這支原本還中規中矩的車隊立刻變成了大軍出征的模樣,四周百姓聽着激盪的鑼鼓之聲,看着眼前殺氣騰騰的兵卒,一時間竟被嚇得連連後退,十來個人的隊伍竟有千軍萬馬之象,着實令人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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