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歌當宋 >第二百五十三章打烏鴉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肎

    大宋西征已成定局,就算是再懦弱的漢家王朝也有屬於自己的尊嚴,何況大宋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並不是最弱的,甚至可以說是有一定軍事實力的大一統王朝。

    這場戰爭不光是大宋報復西夏的入侵,更是有着長遠的戰略目的,西北若平定十年,甚至是二十年,大宋將會一掃對遼的弱勢。

    雖說葉安並不會領兵西征,但他還是參加了這場規格極高的廷議,趙禎需要他在西北的戰爭經驗,更需要他起到天章閣大學士的建議作用。

    不過有王德用在,葉安並不擔心自己會被皇帝和中樞相公要求出具用兵圖冊之類的東西,那些東西不光害人,還是完全沒有用處的廢物。

    以夏竦爲首,韓琦,范仲淹爲輔的鐵三角已經形成,他們是文官集團對西夏用兵的中堅力量,也是指揮所在,而曹儀作爲統兵總管,自然是真正的執行人。

    韓琦主持涇原路,范仲淹負責鄜延路,延州之戰後,西夏軍對宋西北邊地的進擾愈加頻繁,他們要想方設法的引誘李元昊的主力進入大宋,再進行伏擊殺敵,這是廷議上已經達成的共識,大宋的態度已經有些轉變,

    之所以今日廷議西北兵事,乃韓琦的文書已經送到了朝堂之上,他決定擬發涇原、鄜延兩路兵馬反擊西夏,以此作爲對李元昊南下劫掠大宋,襲擊延州的懲罰。肎

    但同樣任副使的范仲淹持異議,他的文書也來了,認爲宋軍缺少戰馬更缺少騎兵,大規模的進攻無法做到步騎配合,同時也給後勤糧草的運輸增加不必要的奢費。

    最好的作法依舊是之前擬定的,引君入甕之策,將李元昊的大軍引誘至多山,道路複雜的鄜延,而不是主動出擊,將要大軍暴露在涇原路這種五州三軍的平坦之地。

    夏竦並沒有支持任何一人的決定,而是把兩個人的問題全部上呈朝廷,請求天子和重臣廷議得出結果。

    這或許是最穩妥的建議,畢竟這三人也都是朝中重臣,夏竦不願意得罪任何一個,葉安更是知曉這貨就是一心求官上進,而無心擔待責任的。

    以他的才能難道看不出范仲淹的計劃最爲穩妥,此時冒進得不償失,就算誘敵深入的策略失敗,對大宋來說也沒有多大的損失,可這貨不願得罪韓琦。

    戰場上的事情一旦牽扯到官場上那就麻煩了,葉安最擔心的事情終究在這大殿中發生,有人支持范仲淹的計劃,認爲穩妥爲上,而有人支持韓琦的計劃,認爲禦敵於國門之外才是上上之策。

    一時間廷議之上朝臣吵得不可開交,趙禎此時體現出了他的優柔寡斷,眼看着他眼神在兩邊飄忽不定,葉安就知道他自己也沒有個定計。肎

    廷議的本質是什麼?就是不同的意見和計劃給出,然後皇帝選定一個可行的交給下面人去執行,很多時候都是以皇帝的意志所決定,只需要統治者擁有過人的能力和超羣的眼光。

    可惜趙禎沒有,在治國上他算的上是一位不錯的君王,可在用兵一道上完全是門外漢,連東京城都沒出過幾回的皇帝,豈能知曉戰場上的險惡?

    所以他便將目光投向了葉安所在的柱子,現在的趙禎已經習慣在柱子邊上尋葉安,無論他官居幾品,無論他擔任何種差遣,只要去尋宮柱,就一定能找到他的身影,只不過宮柱的位置有所不同而已。

    今日也是如此,葉安靠在宮柱的邊上,御史言官想要呵斥,卻被他瞪了回去,那模樣彷彿殿中的宮柱是他帶來似的。

    “葉卿今日爲何不言?你乃軍中熊羆,環州,甘涼,屢與黨項人交鋒,李元昊更是你的手手下敗將,因何一言不發?”

    怕什麼來什麼,葉安覺得趙禎眼下是真的不知該如何抉擇了,這纔來甩鍋自己,不過他也不會接這口鍋。

    從腰間拔出朝笏躬身道:“啓奏陛下,臣以爲戰場之勢瞬息萬變,雜因衆多……我朝大軍最擅軍陣之法,而党項人最擅騎兵奮進,範公之法穩妥爲上,就算力有不逮,也不至折損,但進取不足,恐難收奇效,至於韓公之法,卻是大開大合,但一頭扎進去恐有脫身之難。”肎

    “葉侯這話同沒說有何分別?!”

    果然,葉安聲音剛剛落下,便立刻有人開啓口水模式,衝着他便是一頓狂噴,沒錯,這些言官在兵事上一竅不通,但攻擊起人來,那可是毫不留餘地,就算是歐陽修也微微搖頭,嘆了聲:“大丈夫有扛鼎之力,亦該有擔待之勇!”

    那這話就聊死了,見有言官上前衝着自己噴口水,還噴的那麼歡快,他便覺得趙禎以後被包拯噴口水的感覺一定不好受。

    但所有的口舌之爭葉安忍了,可有人卻再次衝着他道:“軍中出來的廝殺漢便是如此,就算得了文資也形同異類,東華門外的好男兒卻是比軍中強的不是一點半點!”

    笏板閃電般的揮起,帶着破空聲便衝着那撅起來的嘴狠狠一下,先是令人牙酸[啪——]的一聲,接着便聽見如同禽獸一般[嗷——]的慘嚎。

    那年輕言官的牙齒連同半塊象牙笏板在衆目睽睽之下飛了出去,也讓葉安的身邊立刻形成真空,一羣老臣微微皺眉,但卻並未言語,就連張士遜也沒開口自責,只是在那皺眉搖頭。

    “放肆!葉安你目無君上,囂張跋扈,殿前失儀,膽大妄爲,毆打言官,其罪當誅!!”肎

    “四字真言”立刻噴出,火力之兇猛連葉安都忍不住誇讚他的好口才,定睛看去出頭的人是右言正田況。

    自家的馬仔被打了,作爲大哥的田況出頭也是理所應當,對於這個提出廷議的人葉安還是比較滿意的,最少他不是腦袋一熱便支持韓琦大舉進攻的孟浪之人。

    葉安大笑道:“國朝將士在西北用命,自是比這隻知內訌的烏鴉強得多!這樣的人若是在軍中怕是早已死了不知幾遍,什麼也不懂就敢在這裏叫囂?某統兵之時敢直面敵寇,他幹嗎?某爲國效力之時他又身在何處?!此時跳出來齟齬,本就該打,只可惜金吾衛不在殿中,否則……哼哼!”

    看着葉安掂量着手中的半塊朝笏,便是田況也覺頭皮發麻,金吾衛在殿中手裏拿的可是金瓜……

    “官家,當下應以廷議爲要,御史與葉侯之齟齬當放後再議。”

    那被打的言官以被人擡了出去,趙禎坐在御座上一言不發,只不過眼神如刀,在他看來葉安太過放肆了。

    “葉卿有何高見不妨說完。”肎

    這是趙禎給出的最後定論,顯然他不打算追究葉安當衆行兇之事,但葉安卻躬身道:“啓奏官家,臣願去往西北,率軍出征!”

    趙禎微微一滯,他沒想到葉安如此乾脆的索要兵權,的確,他出徵西北乃是最好的選擇,堂堂冠軍大將軍,別說是威震敵膽,卻也是讓李元昊和整個党項忌憚的所在。

    “葉卿乃國之重器,朕以命曹儀爲總管,葉卿前往恐屈居人下,此事再議,不知葉卿覺得韓範二人誰的用兵之法妥帖?”

    就知道趙禎不會讓自己領兵西北,葉安緩緩道:“臣下以爲範公之法更爲妥帖!”

    衆人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誰不知葉安與范仲淹之間的關係甚好,但葉安卻道:“國朝用兵党項,勝則皆大歡喜,可敗卻是不能再敗了,金明寨,三川口,定川寨,國朝以接連戰敗兩次,若再有一敗,且不說軍心難振,就算百姓也會驚恐萬狀……”

    話雖不好聽,但一衆朝臣卻是接連點頭,沒錯,眼下的大宋是真的輸不起,也不能再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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