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歌當宋 >第四百九十三章沒有皇帝會怎樣?
    十月良秋,站在成都府的城牆上能夠一眼看到城外成都平原上的金色稻田。

    得益於李冰父子,整個四川也只有蜀中這片平原適合耕種,川東一帶多山,川西一帶多水,大巴山與蜀水河組成了巴山蜀水,也使得整個蜀中只能靠中部的成都平原耕種。

    因此也造就了天府之國的美譽,蜀中爲何相對富庶?因爲地形,因爲生活在這裏的百姓需要同惡劣的自然條件鬥爭。

    於是乎成都平原的人們辛勤勞作,而川東與川西的百姓多擅經商。

    蜀中的絲綢謂之蜀錦,乃天下一等一的綢緞,蜀中的百姓打井出鹽,川鹽販運天下,至於茶葉,木材更是數不勝數。

    巴山蜀水雖造就了蜀中艱苦的地理環境,但同樣也爲蜀中百姓提供了屏障,易守難攻的地形,使得蜀中數次免於戰火。

    就連老趙家都因爲蜀中的地勢險要,而選擇抽走這裏的財富,想要通過貧窮政策來限制蜀中發展維護統治,但接過卻是逼得蜀中蜀中創新出交子來代替不斷貶值的鐵錢,以解決銅錢不足的錢荒。

    蜀中百姓就是這樣,看似在一片世外桃源之中,可奮鬥起來的動力連巴山蜀水也擋不住。

    但就是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卻要受到大宋不斷的壓榨,梓州知州何郯算是與河西接觸比較早的官員,他曾說過:“擇守來頒茲土政,治人頗與他邦殊。”

    大宋對蜀中乃至整個川陝四路採用了不同其他州府路的特殊化政策,而禍根是當年就已經埋下的。

    後蜀皇帝孟昶投降後,蜀中仍有七萬蜀軍,大宋相較於在別的小朝廷直接發放錢財,農具,良種後解散軍隊不同,而是讓這七萬蜀軍發兵赴闕,前往東京城服役。

    這種簡單粗暴的詔令最終引發了蜀軍的暴亂,蜀軍集體反宋,推舉全師雄爲統帥,企圖一鼓作氣將宋兵趕出蜀地。

    但那時的大宋兵鋒正盛,大將王全斌鎮壓叛亂之後,屠殺降俘就算了,甚至有兩萬蜀軍並未參與叛亂,他又擔心這些後蜀軍人會響應這次叛亂,下令部下將其全部屠殺。

    兩萬無辜軍人,背後有多少的家庭?再加上那些在叛亂中被殺的蜀軍,幾乎大半個蜀中都對大宋恨之入骨。

    但這還不是大宋針對蜀中特殊統治的全部,蜀中地形好,物產豐富,於是大宋爲了防止出現割據,終宋一朝禁止蜀人任本地官,並且宗室出官從政於外方,惟不許入蜀。

    這種區別對待放在誰身上都讓人不爽,但國家政策一般不會影響升斗小民,真正讓蜀中百姓“破防”的是賦稅不均,刑法不明,吏暴於上,民怨於下!

    蜀中百姓勤勞,但不代表他們逆來順受,蜀中百姓善良但並不代表他們可以任人欺辱。

    所以川陝四路也是大宋起義最多的地方,大大小小起義不下幾十次,雖然規模有大有小,雖然最後都被大宋鎮壓,可也反應出了蜀中百姓的不甘。

    勤勞的百姓,天然險峻的地勢,再加上大宋王朝的不斷壓迫,最終使得葉安下定決心的培養這片土地。

    河西對蜀中的幫助是肉眼可見的,蜀中本就善於經商,成都平原還有大量的糧食產出,一進一出皆附和河西貿易的利益,雙贏的局面爲何不要?

    大宋文人主張的那種“天下之財皆有定數”的屁話葉安是從來都不相信的,蜀中的糧食多,提供一些給河西,河西的商品多提供給蜀中,蜀中的大商賈有相當一部分在河西設分號,這不是雙贏是什麼?

    何況蜀中的商賈和百姓已經被大宋給坑怕了,朝廷用東京交鈔收割百姓的舉動已經徹底讓東京交鈔信用破產,之所以現在還能苦苦支撐,很大程度上是河西與蜀中商賈在爲其買單。

    可以說,只有河西與蜀中商賈承認,東京交鈔纔有價值,若是不承認,那就只能用來擦屁股!

    而蜀中一項是在觀望河西的態度,只要河西不承認東京交鈔,那蜀中便一定不會承認,畢竟說到底交鈔還只是媒介而已。

    在城牆上用腳丈量,很容易就得出益州城的大小,而且奇怪的是這裏明明應該叫做成都城,當地百姓卻更願意稱這裏爲益州城。

    歸根結底乃是大宋區域劃分的混亂所致,益州所轄範圍包括了成都府以及周邊地區,是當下西南的重要行政中心。

    趙拚一直跟在葉安的身邊不曾離去,但目的已經開始悄然改變,原本他是不屑葉安的佔據河西的行爲,更是怒其打算蠶食大宋疆土的卑鄙手段。

    但漸漸的兩人之間所談論的重心從河西到底是不是大宋的一部分轉變爲河西之制與大宋祖宗之法孰優孰劣。

    致君堯舜是每個文臣的終極目標,也是在儒家思想的薰陶下成爲每個讀書人的終極追求。

    無論是奸佞之臣,還是忠義之士,在一開始進入朝堂的初衷不過如是,因爲這是實現自身價值的所在。

    “你說一個沒有帝王的國度會是什麼模樣?”

    葉安發出了他最有誘惑力的一擊,這個問題讓趙拚瞠目結舌,因爲在他的理解中任何一個時代都是有帝王的。

    “這如何使得?自夏商始,直至周八百年,從秦以降,至國朝得授神器,哪有沒天子的王朝?正因有皇帝,所以才能稱之爲國啊!”

    “是這樣嗎?”

    葉安笑了笑:“一國非要有一國之君?河西已經能算是一國了,我就不是一國之君,最多算是領袖而已,當今河西之制便是如此,就算沒了我葉安,河西依舊可以正常運轉,而大宋沒了官家,會是一副什麼景象?”

    葉安的話讓趙拚極爲好奇,不知不覺便開始深思,但越是想要弄明白這個問題,就越是要不斷的提出假設,而這些假設往往是大逆不道的存在。

    可以說葉安是在偷換概念,但他說的也是事實。

    大宋本就是以君王爲統治者的國家,朝代,從他的建立開始就以天子爲中心的,就是家天下爲基礎的,否則怎麼會有那麼多的人追隨老趙家,爲老趙家披荊斬棘,統一中國?

    而河西從一開始就沒有君王之制,所有的社會制度,國家制度都是在以全新的特殊利益關係所打造。

    本質的區別自然而然的便體現了出來,河西以律法和政府制度爲主,所有人都要按照規章制度來辦事,時間長了,法禮也就深入人心成爲習慣。

    就像君王封建制一樣,從一開始葉安就在培養河西人的認知,讓他們理所當然的覺得尊法,依法,完善法律就是河西最應該做的事,時間長了,相對的公平自然而然的就出現。

    河西爲什麼不需要君王?爲什麼沒有他依舊能夠運行?靠的就是葉安所打造的體系。

    而在大宋……這根本難以做到,因爲大宋的特權階級本就是凌駕於法律之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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