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雲踏步走入陣內。
上品水龍陣，他從未修習過，此刻見到那些陣法紋絡，以及橫亙在各處的陣臺，若有所思。
水龍陣，是一座水屬性防禦大陣。
其可凝聚天地間的水氣，或直接藉助江河湖海，凝聚成水氣壁障，抵擋敵人的轟擊。
水，陰柔不定，無論是多強的攻擊，也能被陣法消弭乾淨，而同時，水又能化作寒冰，形成堅不可摧的山牆。
顧修雲曾在北部雪原深處，見識過萬年寒冰的堅硬，那是連他的煉光指劍氣都無法摧毀的可怕硬度。
若沒有言素詩的烈炎靈脈，他們根本走不到冰層底部。
而水龍陣，一旦與冰風陣結合，便可將水龍化作冰龍，再配合殺伐類陣法，一座防禦大陣，破壞力甚至比許多上品殺陣還恐怖。
“在此處佈置水龍陣？”
顧修雲望了眼遠處，此陣與祭臺大殿互爲犄角，若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祭臺大殿與其相隔三十里左右。
這個距離，正好是中品殺伐類陣法的最遠攻擊距離。
“水龍陣是何時佈置的？”
顧修雲望向大陣深處。
十二名金臺祭司分別坐在十二個陣臺上，最中央的中樞陣臺卻空無一人。
“回稟上卿大人，此陣於六日前佈置。”其中一人回道。
“六日前？”顧修雲眉頭緊皺，接着問道，“你等可知，這是一座上品大陣，爲何沒有玄光臺祭司坐鎮？”
“赤乘大人曾說過，此陣借重華河之力，無需太多的靈力維持，而且又是一座防禦類陣法，所以纔沒有派遣玄光臺祭司坐鎮。”另一人答道。
“原來如此。”
顧修雲眼睛微微眯起。
他已有七成把握，這座水龍陣，與拂松長老有關。
“六日前就已經佈置……莫非早在冀風國聖壇被摧毀之前，拂松長老便跟那些離空門弟子勾搭上了？”
“若真是這樣，留給我們的時間，怕是不多了。”
顧修雲走入大陣深處。
只見他指尖輕輕一點，十四根靈龜黑甲簽出現在身前，懸空舞動起來。
“上品水龍陣，若要形成疊陣，須得對陣法感悟極深，以離空門弟子的陣道造詣，絕對做不到，唯有拂松長老親自出手。”
目光掠過一道道陣紋，那些陣法紋絡雖有瑕疵，卻彼此完美圓融，可見佈陣之人刻畫陣法紋絡時，一直有高人在身旁指點。
如此細微的變化，若非顧修雲陣道境界突飛猛進，還真的看不出來。
片刻後，他停下腳步，目光凝聚在一根陣旗上。
“此旗，似乎對陣法並無用處？”
顧修雲望了眼四周，水龍陣內應當有十三座陣臺，一千四百根陣旗。
當然，這只是概數，具體的陣旗數目，還得根據地勢，靈氣變化，以及河水深度等外界因素來確定。
若在平時，陣內多出幾根無用的陣旗，顧修雲不會在意。
因爲大多數陣師佈置陣法時，都是先刻畫出完整的陣法，然後再根據地形變化，增加新的陣旗和紋絡，直至與地勢、水文完全貼合。
但此陣背後有拂松長老。
那位鬥霄境強者，對陣道的感悟遠遠超過顧修雲，甚至比上古大妖更勝一籌，單憑他那手催動道符，瞬間凝聚上品大陣的手段，就可以看出，其陣道造詣出神入化，絕不可能犯這種小錯誤。
“若非疏漏，那就是有意爲之。”
顧修雲眼中閃過厲芒。
十四根靈龜黑甲簽在空中舞動，他的目光凝聚在陣旗四周，查看此處有何異常。
“陣法紋絡雖有瑕疵，卻無大錯，可見佈陣之人手法頗爲穩健，只是修行尚淺，纔會出現謬誤。”顧修雲微微搖頭。
陣法紋絡均是依水龍陣而成，並無異樣。
但就在這時，顧修雲看到了紋絡深處的劃痕。
“那是？”
剎那間，天機演算催動到極致。
眼前的劃痕化作一根細絲，深入虛空。
這道劃痕只有很短的一截，可見其存在歲月並不久，最多也不超過兩日。
而另一側的劃痕，卻已經顯出舊態，早在六日前便被刻下。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顧修雲後背一陣發涼。
那些粗糙的陣法紋絡，根本不是佈陣之人手法出錯，而是因爲有人在事後，又加了一層陣法紋絡。
第二層陣法紋絡，與水龍陣紋彼此重合，卻又有所差異，所以在顧修雲看來，這些陣法紋絡頗爲粗糙。
實際上，那是兩種陣紋。
“一座陣法，兩層陣紋，他想佈置融合神陣？！”
顧修雲心中閃過無數念頭。
融合神陣，便是在一座陣法內，融入另一種陣法紋絡，彼此相融，最終形成更強大的陣法。
與上品大陣相比，融合神陣的威能暴增十倍有餘，就算是三位大祭司聯手，也未必能抵擋融合神陣的轟擊。
更何況，還有一位鬥霄境長老虎視眈眈。
一旦此陣完成，八目神教根本無力抵擋，先前的佈置也都成了笑話。
“好周密的算計，想不到這位拂松長老竟有如此心機，”顧修雲深吸一口氣，“以融合神陣解決八目神教，他的野心遠比我預料的更可怕，此人若真的成功，根本不需要向宗派求援，完全可以獨佔神教寶藏。”
“但他如今身無長物，如何開啓融合神陣？”顧修雲心中閃過一個疑問。
佈置融合神陣，絕不是一件易事，無論是支撐大陣運轉的陣臺陣旗，還是開啓大陣所需要的浩瀚靈力，都絕非拂松長老所能供應。
顧修雲望向遠處。
十三座陣臺均是玄鐵之精煉制而成，支撐上品大陣綽綽有餘，但要支撐神陣，還差了一大截。
一旦神陣運轉，最多半個時辰，就會徹底崩塌。
“陣法材料倒是其次，半個時辰足夠廝殺，但開啓神陣所需的靈力，他到何處尋得？”
融合神陣威能驚人，需要的靈力也無比龐大，就算是傾盡拂松長老一身修爲，也無法開啓融合神陣。
而如今日月星辰都被神教祕術遮掩，陣法運轉的靈力，只能依靠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