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面露驚色。
酒桌上大口吞嚥飯菜的青年,竟然能得到杜三爺如此讚譽,莫非真是一位驚世大才?
正說着,酒樓外傳來一陣喪音,並伴隨着女子的悲鳴。
杜三爺眉頭微皺,看向門外。
誰這麼大膽,敢在督撫公子的百日宴外鬧喪?
遠處一列披着縞素的隊伍走近,爲首者騎坐在高頭大馬上,一臉冷笑,“杜知秋,本官聽說你喜得貴子,特來慶賀。”
“朱瓊!”
杜三爺目光頓時變得森寒。
酒樓中的名流宿老紛紛閉上嘴巴,不敢吭聲。
朱瓊是高丘城守將,跟杜三爺分別掌管軍隊、政務,雙方素來不和,今日杜三爺設宴,朱瓊卻拉着一羣人吹奏喪音,擺明了要拆他的臺,兩邊都是高丘城的掌權者,衆人誰也不敢得罪。
“本將也不想擾了杜大人的興致,無奈前不久剛收到消息,六皇子逝世,國主悲痛之餘,下令將牝涼城所有酒樓、勾欄、戲臺全部關停,七日內不得開放,並且所有人都要縞素加身,哀哭示忠。”
“什麼時候的事?爲何杜某不知道?”杜三爺墨眉橫起。
“一個時辰前,本將收到皇城遞來的飛鷹傳書,”朱瓊雙臂環抱,“至於聖旨誥文,明日應該就能到了。”“朱瓊!”
杜三爺眼中閃過憤怒。
明天才到的聖旨,朱守將現在就急乎乎跑了過來,擺明了要砸他的場子,換做誰能忍?
“怎麼?難道杜大人心有怨忿,不滿國主的命令?”朱瓊嘴角微翹,“我等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國主心懷悲痛,作爲臣子的,自然要身先士卒。本將此次前來,還帶了許多喪服,來人,給督撫大人披上。”
四名軍士捧着白色素服走到杜三爺面前,沉聲道:“恭賀督撫大人喜得貴子,祝大人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酒樓衆人聽到此話,臉色一陣發青。
捧着喪服祝賀杜三爺,還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這份恥辱,換做任何一個人都得氣的吐血。
然而,杜三爺不愧是官場上的風雲人物,高丘城督撫,深吸一口氣後,接過了喪服,披在身上,並朝着北方跪去,“杜知秋突聞噩耗,心中悲痛不已,只求聖上龍體安康,下官願結草披素,爲六皇子守孝七七四十九日,以盡爲臣之心。”
三跪九叩之後,杜三爺轉頭看向朱瓊,“朱大人,聽說下個月是你女兒出閣的日子,不介意杜某打擾吧?”
朱瓊臉色青白不定,憋了許久,才哼聲道:“本將要執行公務,今夜子時前,所有酒樓、勾欄瓦肆、青樓畫舫,一應關停,先從這裏開始。”
樓廳中的賓客早就聚集到了門外,只剩下顧修雲跟顧月依舊坐在席間,品嚐美食,顯得格外惹眼。
“好大的膽子,六皇子發喪,你們居然還敢在此喫喝。”一名士兵揮舞長槍刺了過去,槍頭不偏不倚,正指着顧修雲的喉間。
這一槍若是刺中凡人,必死無疑。
門外的名流宿老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卻又不敢開口阻攔,朱守將麾下的軍伍,個個都是兇悍之輩,殺人不眨眼,誰敢招惹?
何況對方又有國主這面大旗,廳內兩人不知好歹,撞在了槍口上,只能說他們活該。
就在宿老們嘆息之際,顧修雲周身青衫鼓動,無形勁氣直接將背後的士兵轟飛出去。
“真氣外放?”
“先天高手?”
名流宿老們滿臉震驚,酒樓外騎着高馬的朱守將神色大變,右手不自覺的摸向一側的長刀。
衆生域神靈雖多,卻很少干涉世俗凡人的爭鬥。
畢竟,神靈的力量源自於信仰供奉,同時,世俗凡人的怨恨,也會讓他們痛苦不堪,插手凡間爭鬥,勢必會惹來凡人怨恨,所以神靈幾乎不會跟凡人有什麼交集。
那些神王、神使除了鎮守外城,很少進入城內,神主更是高高在上,只有神柱山縫隙能看到這等存在,其餘神主甚至不願意走出神靈域。
因此衆生域的爭鬥,完全以世俗凡人爲主,而武者,佔據着極高的地位。
千萬年演變,天機盤世界的武道比無相天更勝一籌,武者達到極致,可以更進一步,突破筋脈限制,達到真氣外放的先天境界。
這等高手,已經不亞於開脈境修行者,其中最強的甚至能跟開脈六重天搏一搏。
以世俗之身,走到這般境地,當然不是完全依靠自身,妖魔的血肉對凡人來說也是大補,若能長期食用,不僅可以延年益壽,力量、勁氣都會倍增。
牝涼城最強的先天武者,壽數將近三百,實力早已達到開脈四重天,便是吞食了一頭完整的鬥霄境妖魔。
“先天高手,高丘城內居然有一位先天?”朱瓊背後冷汗直冒。
官場的規矩,對先天高手沒有任何束縛,這等人物堪比開脈境神人,來去如風,數萬大軍都攔截不得,神靈不插手,他們就是世間最可怕的存在。
杜三爺喉間咕嚕一聲,心中既迷茫又疑惑,他記憶中的顧修雲分明是個儒雅書生,怎麼又變成了先天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