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前面有問題。”
天機祖師眉頭微皺，指尖不斷掐動，無數紋絡隨着神力演化開來，形成精妙的圖案。
在旁人眼中，那些圖案除了斑斕繁複，沒有任何意義。
但在命運修行者眼裏，圖案卻代表着無數種可能……當然，都是天機祖師可以推算出的可能。
未來，有億萬種情況。
就像一個凡人走在路上，可能會被失控的馬車撞飛，也可能會被衝出的野獸襲殺，還可能被突如其來的隕石砸死，甚至天降神靈，一句‘咱倆有緣，收你爲徒，’也不是不可能。
命運修行者，就是從無數蛛絲馬跡中找到最可能的情形。
此刻，天機祖師從虛空波動以及種種不尋常的氣息，推算出了莫名的危機。
衆位界尊放慢速度，小心翼翼的飛向地底。
“自從古界崩塌，老夫行走混源天已有數十次，玉河古界也來了四五次，還沒見過這麼多真形雕像。”
一位八難界尊望着兩側石壁，面露驚歎。
“真形雕像？這些雕像有什麼來歷嗎？”天機祖師眉頭微皺。
“玉河古界有一種獨特的修行法，名爲古聖道，據說這種法門極爲特殊，不修規則、不修道心，以古獸真形爲主，”八難界尊沉聲解釋，“他們奉十大神魔始祖爲尊，修煉有成之後，肉身、神魂乃至心神意志都會逐步提升，最後……甚至能化身爲真正的神魔始祖。”
“流傳世間的法相祕術，就是模仿古聖道演化而來，”另一人接着道，“可惜，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聽說在青霄天域外面，還有不少乾坤界修行這種法門，反正咱們是見不到了，青霄殿不允許仙道體系之外的任何法門流傳世間，就算誰學會了，也不敢傳出去。”
“世間法門，仙道毫無疑問是最頂尖的體系之一，咱們又何須學那些旁門左道？就算真學會了，也沒有一頭神魔始祖供我等參修。”
說着，衆人穿過重重石壁，來到深淵峽谷的上空。
峽谷底部有一具手持長矛的白骨，周身隱隱出現黑斑，數百里外，千丈犀牛趴倒在地，周身氣息流轉，散發着獨屬於古獸真形的波動。
“這裏就是機緣所在？”
衆位界尊面露疑惑。
“就是這裏，絕對沒有錯，”天機祖師靜靜的望着下方，眼中閃過渴望與激動，“命運之力指引的地方，能讓老夫心血來潮，甚至靈魂顫慄，這份機緣必定非同尋常。”
“可是下方除了那具枯骨，就只有一頭看起來半死不活的犀牛古獸。”
衆人瞥了眼千丈犀牛，並未在意。
如果是其他地方，古獸生命肯定會引起他們的關注，但此處擺放了上萬座真形雕像，出現一頭古獸，並不奇怪。
“我先派分身下去看看。”
修行武道的八難界尊跺了跺腳跟，分身從體內躥出，飛向深淵底部。
剛越過最後一層石壁雕像，身體猛地停滯，緊接着，周身衣袍連同血肉盡數崩潰。
“果然有危險。”
衆人正欲後退，那位修行武道的八難界尊微微一顫，整個人陷入呆滯，緊接着，一股無形力量順着他的身體涌入天機祖師體內。
微風拂動。
死寂的峽谷中傳出呼嘯聲，天機祖師朝着深淵底部跌去，至於修行武道的八難界尊，已經身隕道消，再無半點氣息。
“快走！”
另外幾名界尊滿臉蒼白的衝向峽谷上方，無形力量似乎並不在意他們，沿着虛空掃蕩了一圈，又縮回深淵底部。
嗖！
一道道遁光衝出地底，朝着玉河古界外面逃去，短短半日，便消失無蹤。
深淵底部。
天機祖師靜靜的躺在白骨前方，周身神力流轉，血脈波動起伏不定，像是活着，卻又沒半點心神波動。
……
六年後，又一位命運界尊帶着同伴到來。
不出意外，他跟天機祖師一樣，被深淵底部的無形道音侵入心神，如行屍走肉般跌落地底。
……
又過去半年。
第三位命運界尊到來。
也在悄無聲息間失去心神，跌落深淵，至於他的同伴，死的死，逃的逃，沒有一個人敢留在深淵峽谷。
再強的修行者，面對無聲無息間就能讓人神魂俱散、意志崩潰的危機，也會感到驚慌恐懼。
……
二十三年後，第四位命運界尊到來。
也是唯一的八難界尊。
其孑然一身，沒有任何同伴，作爲八難強者，修行歲月無比久遠，不需要藉助任何人的力量，也不會輕易指點旁人。
因爲他很清楚，窺探天機，就是在挑釁天地權威，每施展一次，就會離死亡更進一步。
命運修行者，都明白這個道理，但又有幾個人能真正做到？
顧修雲做到了。
這位八難界尊，也做到了。
至於天機祖師……顯然沒做到。
“我自踏上修行路以來，始終謹記師門訓令，非我機緣，不得觸碰，非我神藥，不可強奪。”
“天地賜我命運之力，是我的福緣，但福緣終有耗盡的一日。”
“謹守本心，方能成就大道。”
命運界尊低頭望着深淵底部，“然而，這份機緣不請自來，可見與我有緣，我又怎麼能不去爭一爭？”
他的目光掃過天機祖師與另外兩位命運界尊，彈指間，便算出對方到來的時間，唯有那頭犀牛妖獸……被古聖之力籠罩，什麼也算不出來。
“看來被機緣吸引的不止我一個，大道獨行，誰能成功？終究得看各自的本事。”
命運界尊微微一笑，落向深淵底部。
“敕……”
無形道音擠滿心神，將他的意志徹底剝離，整個人變成了行屍走肉。
……
一位位命運界尊到來。
直到第七位命運界尊出現在深淵底部，籠罩整個混源天的命運之力纔開始消退。
天地有命數。
青霄天域的命運界尊雖然不少，但他們沒有在正確的時間出現，便是無緣之人。
無緣無份，哪怕實力再強，也不可能得到白骨認可。
白骨額頭，一抹清光閃爍，隱約間，可以透過清澈的光芒，看到一座宏大的不可思議的浩瀚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