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內，青衫老者目光森寒如冰，“惜命道人，倘若這幅圖真是你自己的手筆，又何必參悟幾萬年？用這種鬼蜮伎倆糊弄老夫，羲皇宮有你這樣的弟子，簡直是恥辱。”
“等着，丁師兄很快就會出關，太上宗丟失的面子，我一定要親手拿回來，還有……你這具分身的命。”
濃烈的殺意瀰漫虛空。
……
定界山頂。
青色身影盤膝端坐，夜歆站在側旁，神色極爲恭敬。
“你能在百萬年內領悟命運場域，可見對生靈規則的感悟極深，修行至今，想必也知道命運體系的大致方向。”
顧修雲淡聲開口，“說說看，命運體系有哪些規則？又該如何修行？”
“命運體系九大規則，”夜歆恭聲講述，“內修三法：命運扭曲、命運心相、命運糾纏，其中命運糾纏最爲簡單，心相規則其次，扭曲規則最難……”
“外修三法：命運場域、命運陰影、命運波紋……”
“此外，還有三種特殊規則，天機演變是命運道的根基……”
“九大規則中，以天機演變最爲常見，並非這門規則容易修行，而是各種玄妙都跟天機演變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不論走哪條路，都會涉及天機演變。”
“至於其修行方式……”
夜歆侃侃而談，將往日的見聞感悟盡數說出。
這一開口，就是大半個月。
“能有如此感悟，可見你這百萬年有不少收穫，”顧修雲微微點頭，“但終究流於表面，並沒有觸及命運道的本質。”
夜歆眼中閃過疑惑。
太淵古界受至聖影響，命運規則流傳甚廣，九大規則的說法傳遍虛空各處，她自問對此感悟頗深，怎麼會流於表面？
“命運九大規則，其實分爲五脈，內修一脈，外修一脈，天修、人修、心修三脈。”
顧修雲淡聲講述，“正所謂循天法、修人身、問己心，此三法是根基。你若只想做個普通神魔，可以繼續參悟命運場域，但若想更進一步，成爲神魔帝君乃至無量至聖，就得打好根基。”
根基？
夜歆眼睛一亮，她有自知之明，但也有足夠的野心跟志向，誰不想踏上巔峯，俯瞰天地？
若能得到最完整的命運修行法，就算成不了傳說中的至聖，也能做個神魔帝君，縱橫太淵古界。
“懇請大人賜我妙法。”夜歆躬身跪地。
“你若只是個凡俗生命，我不會跟你說太多，”顧修雲擡頭望向遠空，“凡俗，向來不受天地憐愛，步履艱難，乾坤境之前只能掌握三種圓滿規則。”
“神魔血裔不同，你雖然受制於古界規則，永遠走不出太淵古界，但也得其庇佑，只要不斷提升自身血脈，就能成爲堪比乾坤至尊的神魔，放眼世間，也就只有神魔擁有這樣的特權。”
夜歆微微點頭。
的確，神魔有着凡俗生命永遠趕不上的優勢——單憑血脈，就能成爲乾坤至尊。
這是人族、妖獸、妖靈乃至天外源獸都無法擁有的特權。
混源虛空的生命，都是從弱小中慢慢成長，一步步強大，想要成爲乾坤至尊，必須掌握一門唯心境生靈規則。
源獸跟古祖的道，被修行界稱爲……吞噬道。
吞噬道：顧名思義，不斷吞喫同類，強大自身，修煉到一定地步後，就會領悟吞噬規則，這是一門最古老最原始的生靈大道，修煉方法很簡單，就是無限的吞喫。
簡單的同時，也意味着最難，因爲沒有任何捷徑可以走，只能靠漫長歲月去吞喫同類，一個吞噬體系的乾坤帝君，起碼要喫掉上萬個演法級生命。
世上有多少同類可以吞喫？
因此，隨着道法體系越來越完善，修行吞噬道的修行者已經很少很少，只有天外源獸還保持着這樣的傳承。
但神魔不一樣，它們天生強大，生來就有無窮潛力。
只要夜歆不斷強化血脈，壯大心神，並壓制自身的道法境界，就能同時掌握九種命運規則，直到九種規則盡數圓滿，再跨入唯心境。
“神魔，得古界庇佑，擁有問鼎無量至聖的潛力，但同時，也受古界影響，有重重礙難，”顧修雲淡聲道，“隨着血脈越來越強，你會受到神魔始祖的影響，遠離凡俗生命，摒棄生靈規則。”
“因此接下來這段歲月，你就不要提升血脈了，我會指點你參悟無常心，直到心性足夠強，才能繼續修煉。”
“此外，你不能走出太淵古界，見識有限，所以跟在我身邊的這段歲月，我會盡量將一身感悟傳授於你，至於能學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
聽聞此話，夜歆再次躬身跪地，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顧修雲從未說過收她爲徒，她也不敢冒然拜師，但兩人沒有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不必謝我，你捨棄了太上宗的機緣，跟隨貧道身側，指點你也是應該的，”顧修雲揚身站起，望向天際，“何況那幅命理格局圖……也是因你而來。”
“屬下沒有及時稟告青鵲道人之事，請大人責罰。”夜歆連忙躬身。
“我若要責罰，又怎麼會跟你說這麼多？”
顧修雲搖頭一笑，“這件事不是你的錯，青鵲明裏一套暗裏一套，在你身上留了手段，以你的境界修爲，根本發現不了。”
“再說，那幅命理格局圖讓我得了不少好處，此乃機緣，我又怎麼會責罰你？起來吧！”
“是，大人。”夜歆站起身子。
“再過百年，我跟玉姑娘便會離開定界山，前往古界底部，到時候你跟在我身邊，做個管家侍女，記住，不到萬不得已，決不允許施展道法神通，就把自己當成最普通的凡人。”
“這百年裏，你想做什麼都行，去吧！”
夜歆躬身一禮，走出山頂小院。
沿着山道走了片刻，她才停下腳步，臉上充滿疑惑，“做個最普通的凡人？就算是參悟命運規則，也沒必要這樣，凡間兇惡不斷，如果沒有道法神通——”
想到往日見到的污穢景象，她不由皺起眉頭，心裏暗自嘀咕，若真是那樣，就把自己變成最醜的醜八怪，誰見了都要嘔吐，省的被人覬覦。
畢竟，夜歆的樣貌在凡人中也算是沉魚落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