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尋龍璧 >第十一章 馬府遺孤(1)
    九槐林之所以被叫做九槐林,是因爲故老相傳上古時有位仙女在這片地上種下九棵槐樹,這九棵槐樹長成後枝丫相連,圈而爲林,花開不敗,香聞數裏。

    久而久之,這塊地方就被鄉里們叫做九槐林,傳至如今,其實已遠不止九棵槐樹了。爲了紀念這位仙女種槐的事蹟,衆鄉里們還專門在林子旁邊建了座廟供奉這位仙女也就是槐花娘娘。

    歐陽北和孟東庭二人趁夜摸進了位於九槐林邊緣的孟東庭家中,這個家還真是破落,孟東庭被抓進去大牢半年多,家裏根本就沒人收拾,三條腿的桌子和椅子落了層厚厚的灰,門窗上盤根錯節的結了好幾個蜘蛛網。

    雖如此,二人好歹算是找到個落腳的地方,爲避人耳目,儘量的夜行晝伏。雖然住的和喫的都異常簡陋,所幸的是這兩天官府並沒有派人來搜查,孟東庭總算有時間把幾個月沒洗的澡給洗了,換了套長衫,看起來長身玉立,器宇不俗。歐陽北屁股上的傷也逐漸癒合了起來,不再那麼火辣辣的疼痛。二人的心也漸漸安定了些。

    轉眼就是八月十七的晚上,二人趁着夜色出了孟家,遠遠就看見前面一片白色,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九槐林就在眼前了,槐花娘娘廟就在林子的另一邊。

    孟東庭問向歐陽北道:“眼下我們有兩條路可以去到槐花娘娘廟,一條是徑直從林子穿過,這條路距離短,但是有可能碰到林中住的鄉鄰,另一條是從林子外面繞過去,這樣距離要長,好處這條路上少有人至,歐陽捕頭,你決定走哪條?”

    歐陽北想了想道:“還是勞煩小兄弟你帶我從林子邊繞過去吧,多花點點時間不怕,我們現在最怕的是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孟東庭點點頭道:“好,就依歐陽捕頭!”

    商議已定,二人並肩沿着九槐林邊緣往前大踏步趕去。

    就在三天前,這二人一個還是正義凜然的捕頭,一個是戴罪伏法的囚犯,誰能想到像他們這樣的兩個人現在能同在一條船上。真是造化弄人,歐陽北心裏不禁一陣苦笑,偷眼朝孟東庭看去,只見他嘴角蠕動幾次,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於是問道:“有什麼想問的就別憋着了,儘管問吧。”

    孟東庭道:“我就是有點好奇你去娘娘廟做什麼,這問題我都憋了兩天了。”

    歐陽北笑道:“這本來我應該主動跟你說的,只不過事關重大。現在時候也到了,實不相瞞,我到娘娘廟是要去找揚州廣升號馬家大公子,馬興邦,只有他才能幫我洗脫冤屈。”

    孟東庭哦的一聲:“可是被人縱火行兇,闔府六十餘口都慘遭毒手的馬家?”

    歐陽北不禁有些驚奇的看着他道:“你在死牢裏怎麼知道這事的?”

    孟東庭道:“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我是聽那些獄卒閒聊的時候說到的,他們說馬家全家老小都被人滅口,怎麼這馬興邦還活着?”

    歐陽北又想起馬德昌臨死前的慘狀,一臉悲憤道:“馬家上下確實死得悽慘,只不過這馬興邦不知道什麼原因剛好逃過一劫,現下已是馬府唯一的遺孤。”

    孟東庭道:“那你說我們今晚能在娘娘廟碰到他嗎?”

    歐陽北道:“這我也不能肯定,但是憑我多年的直覺,他現在的處境肯定也好不到哪去,白天多半也是東躲西藏,晚上找個廟裏棲身,所以我覺得今晚十有八九能夠找到他。”

    二人邊說邊走,到得槐花娘娘廟,已將近三更。只見廟門破敗不堪,裏頭黑漆漆的也看不真切。這娘娘廟裏供奉的既不是觀音菩薩、釋迦摩尼這些佛家金身,也不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這些三清道祖,再加上住在九槐林附近的都是些窮苦人家,近十年來都沒錢修繕,竟破敗至此般模樣。

    歐陽北拉住孟東庭隱身在廟旁樹叢之中,先小心翼翼地在廟門外觀察一番,見四下安靜如常,無人埋伏,這才輕輕走近廟門,按照馬德邦死前囑咐的方法,三長兩短地在只剩下半邊門板的廟門上敲了五下。

    等了片刻,不見廟內有一點聲響,歐陽北又再次三長兩短敲了五下,仍然不見任何動靜,歐陽北不禁心下起疑,邁步閃身進了廟內想要探個究竟,哪知雙腳剛一落地,就從廟門背後伸出一把冷冰冰的匕首,快如閃電般的抵在了自己的咽喉。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人毫無準備,歐陽北不敢稍動,心念急轉:“這人是誰?會是馬興邦嗎?”。身後孟東庭一介書生,不曾習武,更是驚得長大了嘴,不知所措。

    門後那人躲在陰暗處並不現身出來,只聽他向歐陽北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這個暗號?”

    歐陽北想轉動脖子好清下嗓子開口說話,哪知稍一動彈,那把匕首頃刻又緊了幾分,嚇得歐陽北連忙道:“別……別誤會,是馬德昌馬老爺子讓我來的。”

    門後那人追問道:“你說是馬老爺子讓你來的,有何憑證?”

    歐陽北有些犯難地道:“這……知道敲門這個暗號不就是憑證嗎?另外,我是揚州府捕頭歐陽北,如果你是馬興邦馬大公子的話,那麼咱們還有過數面之緣呢。”

    門後那人聽他這麼說,明顯往回收了收匕首,歐陽北見機不可失,忙急運氣勁,使出看家的拳法,一招“黑虎掏心”,往那人胸前直擊。那人也不怠慢,另一隻手出手如電,直向歐陽北手腕襲去。歐陽北伸臂擋隔,順勢上步側身,躲過匕首刀鋒,手刀便往那人手腕切去。只聽啪地一聲輕響,兩人手臂來了個硬碰硬,內力激盪相撞,都被對方的勁力震退一步。

    歐陽北再細看那人,卻見是個身形壯闊的漢子,仍在門後陰影中看不清樣貌。

    只見那人從門後移步拱手道:“歐陽捕頭好俊的工夫,不愧是南直隸名捕。”

    歐陽北借月光看清他樣貌,登時放下心來,這人正是馬家大公子馬興邦。

    歐陽北拱手還禮道:“大公子客氣了。是你有意相讓,加上有傷在身,歐陽豈會不知?”原來兩人方纔電光火石間拆了兩招,歐陽北已然察覺馬興邦的腕力有些發澀發沉。歐陽北素聞馬興邦師從天師教學習劍術,手腕之上力道和靈活性自是最強,是以查知他身上有傷。

    經過此番變故,馬興邦臉上明顯瘦了一圈,眼圈發黑,鬍渣稀疏,衣衫不整,看來定是東躲西藏,吃了不少苦頭。

    馬興邦自去尋空地坐了下來,一臉悲痛的說道:“歐陽捕頭,我爹爹臨終之前對你說了什麼?我老馬家想沉冤得洗,全要仰仗你了。”

    歐陽北不想對他隱瞞自己已經從府衙捕頭變成亡命逃犯的實事,當下低聲道:“馬公子,你父親臨終之時只是讓我來這裏找你,還告訴了我接頭的暗號。再有,我現下已經不是捕頭了。”

    馬興邦訝異道:“這又是爲何?”

    歐陽北苦笑道:“我被知府賈敬宗陷害,竟誣我是在馬家放火行兇的兇手,還把我投入了死牢,現在我還要靠馬公子你替我洗脫冤屈啊。”

    馬興邦恨的牙根直癢癢,說道:“這幫狗官,放着真兇不拿,只會冤枉好人。唉!怪只怪我自己,沒聽我爹爹的話一意孤行,不然……不然我馬家老小也不會……”

    歐陽北見他眼眶潮紅,語帶哽咽,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安慰話爲好。

    馬興邦兀自傷感了片刻,但畢竟是廣升號的大少爺,獨擋一面多時,稍稍調整後便又平靜如常。

    他清了清喉嚨,說道:“既如此,那麼我們應該相互合作,力往一處使纔是。現下我把我所知道的關於這件案子的來龍去脈說與你聽,也請北爺一同參詳參詳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

    歐陽北勞苦奔波,還把自己都給搭進到死牢裏去,爲的就是破案,齊伯川此言一出,他立時精神一振,忙道:“大公子請說!”

    只聽馬興邦警覺地道:“此事說來話長了,絕非三言兩語可盡。這小子可信嗎?”,說罷馬興邦朝還在一旁傻愣愣聽着的孟東庭努了努嘴。

    歐陽北點頭道:“請儘管放心,這是我從死牢裏帶出來的一個小兄弟,一同共過患難,還是他給我帶路,我纔到這裏來的。”

    馬興邦點點頭,沉默半晌,像是在整理思緒。此時遠遠傳來幾聲夜鳥的悲啼,氣氛顯得哀傷異常。

    歐陽北雖然心中有着千萬個謎團就等馬興邦一一解答,但此刻看他神情憂傷,也不好催促。

    良久馬興邦才緩緩地道:“說起這件事,還得從三個多月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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