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晚是故意的，林晶晶最讓別人說不得的就是她的身份。
私生女不是私生女，就是個無葉家毫無關係的跳樑小醜，實在是有名無實。
她果然生氣了。
恨不得跳起來一下子打到別人的頭上，下人沒一個敢出聲的，頗有勇氣地看着紀晚。
偏偏，紀晚就是個能挑釁人的。
“怎麼，想跳起來打我膝蓋？”
一旁的江若沒忍住。
笑了。
“晶晶。”
樓上傳來了另一道聲音。
一旁原本還在偷偷憋着笑的下人，聽到了聲音之後全都”正襟危站”，不敢再放肆。
樓上開口的，正是葉家如今的當家主母，林婉。
林婉是一個落落大方的女人，看起來很有當家主母的威儀，在涼城的貴婦太太圈裏，她算是美麗又大方得體的代表了。
而能將整個葉家管理的井井有條，林婉恐怕並非人如其名，不是一個簡單的絕色。
退一萬步來說，能讓葉家的下人都這麼怕的存在，絕不會像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紀晚擡頭，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
空氣中，夾雜了一些隱晦的鋒芒。
兩個人的對視，似乎在說話一樣，只不過用了別人看不懂的方式。
看着看着，林婉突然笑了。
有些莫名其妙。
林晶晶卻有些不滿。
“媽咪。”
她想要抱怨什麼，但林婉並沒有給她機會，只用了一個眼神，便讓她安靜下來。
林婉下了樓，江若注意到，她目光流轉中總是有意無意地看向紀晚。
看紀晚的目光跟對別人的都不一樣，即使是她的親生女兒林晶晶，都無法流露出這種挑選兒媳婦，越看越滿意的神色。
“你們都是年年的朋友吧。”
她笑得很得體，就連紀晚都挑不出她什麼錯來，紀晚只輕點頭。
這個女人的葫蘆裏，賣的一定不是一般的藥。
果然，林婉不輕不重地看了林晶晶一眼，沒有什麼疾言厲色卻足以讓她消停下來，“林媽，還不去泡些茶來，你們就縱容二小姐這麼胡鬧嗎？”
“麻煩兩位先坐一會兒，茶一會兒就上。”
林婉看起來，確實是大公無私，就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會偏袒。
而在葉華年那裏，林婉卻明明只是一個只偏袒自己的女兒，爲自己的女兒謀取私利的狠毒女人。
紀晚微微眯了眯眼，看這兩母女的相處方式，也不像是葉華年說的那樣。
總感覺這裏面有一些耐人尋味的東西。
“葉夫人，不瞞你說，今天我們來是要找葉華年的。”
江若向來不會兜兜轉轉的繞圈子。
倒也直接省事。
“年年啊……”林婉嘴中唸唸有詞，明顯有些爲難了，她表現的有些猶豫，但思考再三之後，還是吩咐了身邊的管家幾句。
管家下去，她又恢復了笑語盈盈的。
“年年這孩子脾氣倔，前些日子被老葉關到了祠堂去，沒收了手機，估計氣還沒消呢。”
林媽將泡好的茶水端了上來。
紀晚輕輕地啄了一口，她眼眸含笑，忽然又想起來什麼，“是嗎，可她剛剛還給我發了微信，讓我來這兒找她呢。”
“你騙我！”
紀晚但笑不語，林晶晶的確就是那個沒腦子的跋扈小姐，蹦起來連她膝蓋都打不着，纔沒必要跟她計較。
“晶晶。”
林婉忽然開口了。
下人噤聲一片，林晶晶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混賬話，“媽咪，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
“想玩玩？”林婉坦然的接過了她的話，她抿了一口茶水，“晶晶，你不是童心未泯的小孩子了，能隨便碰別人的東西嗎？”
紀晚沒作聲，看着這幅景象江若心底也生出了些奇怪。
縱然林晶晶頑固不堪，林婉也對自己的女兒家教甚嚴。
幾人正說話的功夫，葉華年終於出現了。
一見到紀晚，她眼中一直強忍的淚水在這一刻滾了下來，“晚哥！”
“你怎麼纔來找我啊……”葉華年滿腹委屈想要說些什麼，可一轉頭就看到林婉正虎視眈眈的盯着她。
葉華年到底是有些怕她這個繼母，林婉平日裏對她太過嚴苛了，“林姨，我能從祠堂裏出來了嗎？”
林婉沒有立即答應，而是細細的琢磨了幾下，隨後她微笑看向了紀晚，“一直都聽年年提到晚哥晚哥的，原來你就是紀晚，年年到底還是有些孩子心性，以後還要你多擔待了。”
紀晚不鹹不淡地點頭，這個林婉確實讓人看不透，“自然。”
她的表現堪稱完美，就像一位慈祥的母親在託別人照拂自己的孩子。
沒人注意到，林晶晶臉上的憤恨更加明顯了些。
“年年，你們走吧。”
“這次給你的教訓也算夠了，回頭我跟你父親說一聲”，林婉最終還是答應了，不過沒等葉華年高興的功夫，她又臉色認真地補了一句，“但是，記住你是葉家的大小姐，你的每一條言行，每一個舉止，都要爲葉家考慮。”
繞是江若這樣的木頭疙瘩，也看出來這裏面的不對勁了，林婉不是葉華年的親生母親，卻出乎衆人意料的履行一些不屬於她的職責和義務。
換句話說，她完全沒必要管的。
可葉華年對她原本就是有意見的，哪裏還聽得進去她的話，只搪塞的敷衍了林婉幾句。
臨走前，林婉再一次叫住了紀晚。
“晚晚對吧，也歡迎你以後多來走動，葉家隨時歡迎你。”
林婉既雍容又得體，最後在葉華年認爲的“監視”之下，她親自向幾人送出了門。
江若開車，帶着兩人離開。
葉家別墅前。
林晶晶追了出來，她臉上有着明顯的委屈與憤恨，“媽咪，明明我纔是你女兒，你也最疼愛我了不是嗎？”
“你爲什麼要去管那個葉華年？”
林婉面容清冷，葉家二小姐的身份與所有人對她的恭維，已經讓她認不清自我了。
她轉身回了別墅，一句話消散在風裏。
“你記住了，她纔是葉家人。”
*
半山腰上，外面的山風呼嘯而過。
葉華年既委屈又有些納悶兒。
“那個林婉，她怎麼想的。”
“我看……她看你纔像親閨女，越看越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