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深沉的暗夜，降臨在了贛江市的審訊室裏。
此刻，白靈和林雷在一間封閉的審訊室，隔離玻璃，看着那個一臉笑意被小高審訊的李瀾。
自從抓捕李瀾到現在已經三天三夜了，日夜審問的次數，已經無從計算了。大家都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在堅持些什麼？
不管拿出多少證據擺放在她的面前，可她總是一口咬定，這件事和謝陵山以及謝雨珊沒有絲毫關係。
從盜取公司一億元資金，以及殺死孫亞美的事情，她都一力承擔了下來。
一口咬定錄音是假的，一時難以將謝陵山和謝雨珊繩之以法。
最後小高無奈的搖了搖頭，走了出來，他已經放棄了。這個女人的心理素質實在是過硬，自己對她無可奈何。
“林雷，你有什麼辦法嗎？”白靈繡眉微皺道。
林雷一直看着審訊室裏面的李瀾，聽到白靈問他，回身看了她一眼，低頭思緒了一下。
淡淡道：“她不去做殺手可惜，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心理素質如此過硬的人。要不然你和我一起過去當面和她聊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破綻。”
“貌似，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了。”白靈點了點頭，同意道。
這麼久的觀察，她也看出來了，這個李瀾雖然看似是個柔弱不堪的年輕女性，但是心裏素質簡直比她見過的特戰兵王還要強。
這樣的人，還好被趁早抓住了，要是在社會上的時間在久點，造成的危害不可而知。
同時她也十分慶幸，自己儘早抓住了李瀾。
“吱呀！”
昏暗的審訊室被打開，李瀾擡起蒼白的頭，看着走進來的林雷和白靈笑了笑，淡淡道：“兩位，不要浪費時間了。所有的罪名我一人承擔，拿出筆錄讓我簽字吧？”
白靈坐在了她的對面，問道：“你只要說出來真相，我可以幫助你適當的減刑。”
“哈……哈哈……”
李瀾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彷彿是聽到了最大的笑話。
“這……這位警官，你當我智商負數嗎？減刑？你知道我殺了多人嗎？哈哈哈……”
“不就孫亞美一人嗎？我可以讓你緩刑兩年，在處決。”白靈許諾道。
“你們這些警察，可真夠可笑的，好好的去查清我殺了多少人，再來和談吧，哈哈……哈哈……”
“真是……真是笑我了，你們的辦案效率實在太低了，什麼都不知道就敢和別人亂說。”
“如果你們的效率高些，說不定這個世界上的犯罪就會少了很多。”
“噗……”
“我怎麼越看你們，越覺得好笑呢？”
“嘭！”
看着嘲笑自己的李瀾，白靈瞬間火了，對着桌子狠狠地一砸，站了起來，指着她訓斥道：“李瀾！你不要太囂張了，你知道你做的這件事帶來了多少嚴重的後果嗎？”
“孫亞美單身帶着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你就這麼把她殺了。有沒有想過他的孩子怎麼生活，會給小孩帶來多大的心裏陰影，不利於他的成長！”
“盜取公司一億資金，會造成多少人失業，毀了多少家庭？你有沒有想過這些，你要是有還有點良心，就把所有的真相告訴我！”
“爭取將功贖過！”
“你閉嘴！”
本來大笑的李瀾，忽然暴怒起來，大聲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經歷了什麼？你說他們可憐，難道我就不可憐嗎！良心，你和我說良心，我早就沒心了！”
“你這樣的態度，怎麼可以生而爲人？你應該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這，你難道一點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你……”
“哎，等等，你就省點力氣吧？不要和我說教，我的生命是我自己的，管你什麼事？”李瀾打斷了她。
“你是想和我在這裏裝偉大嗎？我最後悔的就是生而爲人，你以爲你現在表現出一副關心我的樣子，就可以拯救一個腐朽的靈魂？”
“你以爲你所認爲的人生大道理，比我還多嗎？”
“你算什麼！一畢業，就有家人的扶持。走到現在的位置，你見過最骯髒和最噁心的靈魂嗎？”
“你有沒有被從小侵犯着長大過？你做夢也想不到，一個十歲的小女孩，要養五個人，每天天不亮起來幹活，動不動就是一頓惡打，你試過被繼父侵犯，母親就站在面前默許的那種絕望嗎？”
“我又好不容易從那裏逃出來，來到職場。本以爲會開始新的生活，可是卻又被上司毛手毛腳的騷擾！”
“當我好不容易闖過十七地獄，來到十八層地獄的時候，有人卻告訴我歡迎來到人間！”
“警官！你幸福，你的命生的好！，不愁喫不愁穿，唸書不行，去留學。有個疼你的老爸老媽，每年還會帶你出國旅遊，要什麼有什麼！你以爲自己去擠地鐵，喫點地點攤，這就是所謂的底層人生嗎？”
“雖然，你生的好不是罪，可是你現在在我面前裝正義，說些不切實際的話。我不會覺得你是爲餓我好，你只是爲了自己而已。”
“警官！我乾的工作，比你喫的飯都多。我在地鐵口凍得瑟瑟發抖，撿人家垃圾喫的。你卻在富麗堂皇的餐廳，無休止浪費！”
“反正你已經抓到我，把我交上去，升職加薪不好嗎？爲什麼還要表現出一副，對我好的樣子，想在我這裏知道真相！”
“換而言之說，如果不給你升職加薪，你會整天沒了命的抓賊嗎？”
“警官！這個世界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我不怕告訴你，這件案子，你要是一直差下去，會越陷越深！到時，死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警官！我說這些是爲你好啊。趕緊讓我簽字，認罪，大家皆大歡喜不好嗎？你爲什麼非要在這裏苦苦相逼！”
“你也太過分了！”
白靈反駁道：“你以爲我是爲了升職加薪，才抓你們的嗎？你認爲我生在有錢人家就是嬌生慣養的嗎？”
“我告訴你，我穿上這身衣服，就是要維護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變得清明！”
“你說，我們這些穿上警服的人，難道真的會爲了那可憐的工資去拼命嗎？我們是爲了維護這個世界，你知道嗎？”白靈反駁道。
“呵？不要和說這些道理，這只是你個人的想法，你敢告訴我你們這些執法者全部清廉？”
“你這樣做，只是爲了證明你自己可挽救這個社會。不爲升職加薪，就是爲了，滿足你自己。因爲你這樣做，底層人們就會認爲你非常偉大。”
“你說！這個世界上有誰不知道，去工廠一天就可以拿到一百塊錢呢？可我就是不服氣，爲什麼有些人生下來就錦衣玉食，而我生下來就要喫不飽穿不暖，過的豬狗不如！”
“我只想活的像個人，有錯嗎！”
“你回答我，你要是能說服我，我就把你想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訴你！”
白靈已經眼含淚水，這個女人的話，讓她心痛，她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罪犯，但是她還是依然勸道：“成就是可以自己爭取回來，你沒必要這麼憤世嫉俗。”
“你當然可以爭取，因爲你接觸的是上流社會，手裏有大把的資源可以供你使用。不想工作的的話，可以直接加入豪門，做闊太太。”
“呵……我們呢？大不了隨便找一個底層人，做一輩的苦工，生兩個孩子，接着讓孩子受罪。”
“我……”
“怎麼？這就哭了，你哭什麼？你以爲，這樣隨便幾滴眼淚，就可以讓我同情你？”
“警官，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吧！”
白靈的心像沉甸甸的鉛塊，朝無底深淵沉落，面對李瀾的話，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自己沒有經歷過她的黑暗，又憑什麼勸她善呢？
而所有隔窗觀望的警察，一時也全都陷入了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林雷才上前，將白靈帶出了審訊室，眼含同情的對着李瀾搖了搖頭。
也只有他可以完全體會到李瀾的心情，因爲做爲一個被從小訓練的殺手，經歷的黑暗絕對比她多得多。
如果可以，李瀾的這些話，真的有必要放在教科書裏面，讓現在的孩子們，早點明白這個世界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