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雲輕寒因爲從玉門關私自率領玄鐵營中的鐵甲軍祕密前往錦州救人遭到了朝中文武百官的彈劾。
皇帝對雲輕寒雖有懲戒,但是那懲戒在朝堂文武百官看來就是一種庇護。
這些年宸王的功績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看在眼裏,皇帝自然也看在了眼裏。
此次宸王凱旋歸來,率領着玄鐵營的數萬鐵甲軍班師回朝,在這之前祕密前往錦州得罪蕭北野之事暴露。
他未與朝廷文武百官商量出具體的章程,就擅作主張,因爲九公主一個人與那叛賊蕭北野撕破臉皮,差點激怒蕭北野,再次將整個帝都置於危險之中。
蕭北野及其他所率領的那羣魑魅魍魎就是懸在朝堂文武百官頭上的一把劍。
而宸王這不與他們商議交代一番就去開罪,使得他們一個個感覺懸在自己頭上的那把劍動了動,這一次險些將他們一個個嚇破了膽。也因此朝中不少人恨極了宸王。
但錦州之事,宸王卻受到了皇帝的庇護。
如此一來,朝堂上的那些牆頭草,這個時候也該知道怎麼站隊了。
宸王在玉門關的赫赫戰功,他此次得勝歸來,朝堂上出現了不少擁護支持他的聲音。
而皇帝因爲雲輕寒未經皇命私自前往錦州之事,明面懲罰,實則維護,這一做法像是給朝堂上那些開始擁護支持宸王雲輕寒的官員打了雞血。
宸王雲輕寒這些年一直率領着玄鐵營鐵甲軍鎮守玉門關,在那之前因爲無心於皇位,也不曾經營過自己的關係網。
但此番他班師回朝,一是因爲功績 ,二是因爲皇帝維護,三是因爲華國公府的推動,他不僅在帝都百姓中名聲大噪,並且極大影響了整個朝堂的勢力格局。
在這之前,已然病重的皇帝在廢掉太子後便讓宸王監國。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而今日他最後走進的這寢宮,在衆目睽睽之下,就已經算是向這天下宣告了皇帝的遺詔。
哪怕皇帝這個時候會因爲他的忤逆,突然就不想將皇位傳給他,也撼動不了他如今已然權傾朝野的地位。
且,皇帝活不過今日,也改變不了做出的決定。
皇帝前半生也算是個正常的人,有正常人該有的正常感情。
只不過,在登基爲帝后,這後半生禽獸不如。
“皇兒啊。”他叫跪在自己龍榻旁的兒子。
雲輕寒應聲,“父皇。”
“棲兒,她只是一顆棋子。”
“你會成爲一國之君,操控這芸芸衆生,守住着江山社稷,便就只能顧全大局。”
“棋子應該有棋子的作用。”
“朕當初將她送到蕭北野身邊,爲的就是她夠聰明,能夠利用往昔與蕭北野之間的同窗之情牽制住蕭北野。”
“她繼承了她母妃的美色,而色*欲是這天下所有男人都無法拒絕的慾望。她是朝雲的公主,既有可用之處,就沒有不去利用的道理。”
“蕭北野將整個錦州固得密不透風,帝都探聽不到裏面的消息,不知道她與那甄不易將任務完成的怎麼樣了。”
跪在地上的雲輕寒握緊了自己的雙手,他微低的眉眼慢慢擡了起來,眸中似醞釀着一場風暴。
“小棲她是我的妹妹。”
“我永遠不會利用她。”
雲輕寒俊臉陰沉,眼神堅定。
皇帝看着他這副樣子,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但卻頓住了。
雲輕寒直視着龍榻上的皇帝,臉上再無一絲對自己這個父皇的可憐。
“父皇你駕崩之後,我登基爲帝,我會讓小棲成爲整個朝雲國最尊貴的公主。”
“朝堂上,誰敢再有利用她 對付蕭北野的心思,我殺誰。”
皇帝聽到雲輕寒這大逆不道的話,還有盡顯的反骨,沒有生氣,看着他,就像是看着曾經那個年輕的帝王,那是他自己。
“小孩子的話。”
他臉上顯現出苦笑。
臨死之前的樣子真的不好看,面色開始慢慢發白,像是真正的鬼一樣。
臉上顯現出苦笑,看起來既醜陋又悲涼。
飄蕩的聲音蒼老無力,似附着着大半生求之不得的不甘,以及無窮無盡的貪慾和罪惡,沉浮在這方天地中,皆爲濁氣。
“曾經朕也以爲自己 可以守住自己心愛的人。但在這個世上就是如此,你想要得到什麼,就一定會失去什麼。少年意氣終會被權力慾望磨得一絲 都不剩。”
“在這個世界上,誰都可能會背叛你,誰最終都會離你而去,你護不住任何人,你只能死命握住手中的權力護住你自己。 你坐上了那個位置,就只有最優 的抉擇,而沒有兩全其美。都是凡人,都是自私的,都是隻會爲自己着想,都只會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這錯了嗎?”
“朕從未覺得自己錯了。”
“寧我負天下人,毋天下人負我。”
“林策,林家,不得不防,這是父皇給你最後的忠告。”
雲輕寒看着龍榻上的皇帝,只覺得他這種人註定如此下場。
至死都不會再有在意他的人。
他對這世上之人無半點真心實意,又憑什麼會得到他人的真心實意。
都是活該。
“我可以做得到。”
“我能守住自己在乎的人。”
“我的最優選擇永遠都只會是我的親人和朋友。”
“我希望自己將來死的時候,身旁有親近之人,而不是隻有這空蕩蕩的華麗宮殿。”
雲輕寒說完後,龍榻上的人似還想要最後表達些什麼。
但他提着的最後幾口氣終是耗盡了。
他粗重的喘息,望着上面明黃色的帷帳,眼前越來越黑,越來越黑。
有意思的是,在這臨了,生命的盡頭,這一生所經歷的事情從他眼前走馬觀花般一一閃現,從他的老年到中年再到少年時期。
“父皇,駕崩了。”
“父皇駕崩了。”
“父皇駕崩了!”
“父皇駕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