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使不得，我們本就是大志少爺花錢買回來的下人，是伺候主子的，哪敢跟老爺們稱兄道弟。”老馬連聲說着，並彎下腰去，好似楊華忠楊華明的那句話都會折煞了他們。
楊華忠直接拉起老馬，並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馬兄弟別這樣，咱老楊家和老駱家都不興那套，更何況，我家大外孫在揚州那邊，天長日久的也得勞煩你和小馬多加照應。”
小馬從旁也是滿臉的受寵若驚，“兩位千萬別這麼說，大志少年人好，少年有爲，能爲大志少爺效力是我們的福氣。”
楊華忠點點頭，“不管咋樣，咱都是自己人，不用客套。那啥，你們都回馬車上去歇着吧，我去那邊城門底下抽幾口旱菸。”
車廂裏是空着的，楊華梅並沒有同來。
並不是楊華梅臨時改變了主意，而是到了鎮上大白的鋪子裏後，楊華梅突然吐了一口血暈過去了。
怡和春醫館關了門，楊華忠正準備去怡和春掌櫃家拍門請他來白梅齋給楊華梅看診，結果楊華明掐了楊華梅的人中穴位，紅梅又給餵了半碗紅糖水下去，楊華梅總算緩過氣來了。
她那是急火攻心所以才暈厥，身體狀況已經不允許她再跟車去縣城了。
但楊華梅還是吵着鬧着要去親自把小黑抓回來，結果剛一站起身眼前就發黑，別說去縣城，她站都站不穩。
最後在楊華忠的堅持下，楊華梅被迫留在鋪子裏，楊華忠同時讓大白也留下照顧楊華梅，等明日天亮了叫他們提前回村，娃兒暫時放在孫氏那邊，時候久了肯定也不行。
所以這趟就是老馬小馬陪着楊華忠楊華明來縣城。
“你去抽菸，我去城門那邊看看能不能跟裏面的小兵疏通下。”老馬突然對楊華忠道。
楊華忠一愣，是啊，沒有錢打通不了的關節。
“來，拿我的去！”
楊華忠直接掏出二兩碎銀子塞到老馬手裏，既然是打點關係，又怎麼能讓老馬破費呢！
老馬遲疑了下，還是接下了楊華忠遞過來的銀子去了城門那邊。
楊華忠也顧不上去抽菸了，站在馬車旁遠遠的望着。
楊華明和小馬也沒有進車廂裏面去躲暖，兩人一左一右也都站在馬車兩旁關注着老馬的動靜。
夜色中，只見老馬來到了城門外面，城門有四五米高，青銅打字的厚重城門上面釘着一排排拳頭大的鉚釘，鉚釘鏽跡斑斑，城門看起來厚重且充滿了滄桑感。
畢竟慶安郡這一片在大齊的版圖上屬於南面最重要的城池之一，橫貫東西綿延幾百裏的眠牛山更是一道隔絕南方蠻夷的天然屏障。
古往今來，在朝代的更替中這裏都是兵家必爭之地，所以作爲慶安郡下轄的縣城，望海縣城的城防佈置肯定也是有講究的。
就這城門和城牆，以及城牆上的卡口，都易守難攻。
門後面傳來呵斥聲，不知老馬說了句什麼，大門一側的小門開了，出來一個身穿守門的兵士。
老馬移到小門那邊，微微弓着身跟守門的小兵在那交涉着，還做了個塞錢的動作。
“那小兵收下了銀子，哈哈，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楊華明親眼看到那個小兵收下了老馬遞過去的錢，甚至還探身往馬車這邊遠遠的瞅了一眼。
然後他不知跟老馬那說了句什麼，老馬連連點頭，目送小兵縮回了城門裏面，門再次合攏。
楊華忠和小馬看到那個小兵的舉動，也都暗暗贊同楊華明的話。
尤其是看到城門底下的老馬趁着側門合攏的當口，還悄悄轉身朝馬車這邊的三人比劃了個手勢。
小馬立馬解讀道：“他這是讓咱稍安勿躁呢。”
楊華明點點頭，“區區一個小兵肯定也是做不了主的，他肯定要回去請示他們的頭兒。”
二兩銀子，就算裏面有四五個值守的兵士，每人都能分個四五百文錢。
四五百文錢在這望海縣城估計都呢個抵上他們四成的月例銀子了。
很快，側門又拉開了一條縫隙，老馬趕緊湊了過去。
那小兵從門縫裏探了個腦袋出來，不知給老馬丟下句啥話又把腦袋縮了回去，並砰一聲重新關上了門。
老馬拍了幾下門，門口面傳來喝聲。
老馬不甘心，還要再拍，楊華忠趕緊跑過去將老馬拽回了馬車這邊。
馬車外面掛了一盞防風的馬燈，照見老馬的臉色很不好看。
羞惱，憤怒，還夾雜着對楊華忠的羞愧。
他問小馬：“你身上帶錢了沒？”
小馬把口兜掏了個底朝天就逃出一串銅板出來。
老馬更加羞愧，扯過那一掛銅錢塞給楊華忠，“等回村了，我再把剩下的錢補上。”
楊華忠等人明白了，守門的小兵不僅沒給幾人放行，同時還將那二兩銀子給黑了。
小馬當下就擼起袖子要上前去理論，被楊華明攔住。
“小馬兄弟，好漢不喫眼前虧，就算你再能打，耐不住裏面人多勢衆，而且還有傢伙什。”楊華明說。
民不與官鬥，此刻，在不明白真相的守城小兵們眼中，他們可不就是地地道道的鄉下老百姓麼！
楊華忠和老馬也是一樣的想法。
“民不與官鬥，也就二兩銀子，別衝動，先等着吧，早晚會開門！”楊華忠又說。
安撫完了衆人，楊華忠蹲在一旁抽起了旱菸，北風撲面，滴水成冰，他不時擡頭望一眼城門的方向，目光沉沉。
大概過去半袋煙的功夫，楊華明從車廂裏探出頭來找楊華忠。
“三哥，你快些進來躲躲風吧，車廂裏都凍得要死，外面就更煎熬了，快上來！”
楊華忠站起身，發現雙腿都凍麻木了。
楊華明看到楊華忠走路姿勢怪異，趕緊跳下馬車來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