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氏猶豫了。
綿綿連連點頭，“這是個好主意，奶你坐下，我去安排。”
譚氏被三丫頭按坐回去，綿綿則出了雅室的門。
很快綿綿自己也回來了，並朝三丫頭這比劃了個手勢。
幾人的目光下意識朝屏風那裏投去，果真看到跑堂管事正往楊永仙那桌去，俯下身不知跟楊永仙說了幾句什麼話，楊永仙停下了快子扭頭往這邊的雅室投望過來。
譚氏咬牙切齒，“兔崽子王八羔子，趕緊給老孃滾過來！”
然後，楊永仙跟對面的女人說了幾句什麼，那女人也跟着望了過來，後面楊永仙又給女人碗裏夾了一快子菜，起身之際還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這才隨着跑堂管事往雅室這邊來。
譚氏哼哼了聲：“來一趟名堂還真不少。”
好在話音剛落，雅室門便被敲響了。
隨即，跑堂管事便將楊永仙領了進來。
楊永仙還在整理衣裳，方纔聽管事說這雅室裏有一位老夫人想要見見故人，楊永仙腦子裏把所有他在這一帶生意場上認識的夥伴家的老年女性的姓氏和模樣，快速的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正準備來一個親切而不失友好的招呼聲，結果一擡頭便看到譚氏黑着一張臉坐在桌邊，正虎視眈眈的盯着自己。
楊永仙腳下一愣，有種見鬼的感覺。
楊永仙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立馬掉頭，熘之大吉。
但想到大堂裏纔剛剛坐下來喫飯的母女，他腳步頓住了，並緩緩轉過了身，臉上擠出僵硬的笑容來。
“奶奶？三丫頭？綿綿？怎麼是你們啊？”
三丫頭和綿綿都齊齊站起身，朝楊永仙這裏喚了聲：“大哥。”
楊永仙點點頭，目光落到綿綿的肚子上，訝了下。
“綿綿，你咋這麼大的肚子？你、你這是嫁人了啊？”他問。
綿綿羞紅了臉，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嗯，去年臘月就嫁人了。”
不嫁人，怎麼可能這麼大的肚子呢？大哥這是咋想的喲！
綿綿越想越覺得尷尬，站在一旁不做聲。
譚氏突然拍了下桌子，“永仙你個混賬東西，不想老孃衝出去找外面狐狸精麻煩，你就給老孃乖乖坐下來，少扯澹！”
這一招，一下子就像鎮妖符貼到了妖怪的命門，楊永仙把那誇張的眼神從綿綿身上收了回來，挪到桌邊，拉開一把凳子坐了下來。
跑堂管事早就熘之大吉，而且還貼心的將雅室的門從外面帶上，好方便這雅室裏的人聊天。
楊永仙在譚氏面前坐了下來，眼皮子一擡，看到面前桌上這滿滿當當的菜，忍不住愕了下。
意識海中下意識就升起了一隻小算盤，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作響，每一樣菜的價格全都算在一起，最後得出一個數字。
這個數字讓楊永仙眼皮子一跳，心臟也暗暗的急促了一拍。
“奶，兩位妹妹，今個是啥好日子啊？點這麼多菜……”
然而，譚氏卻並不領情，冷冷盯着楊永仙：“你甭管是啥日子，我找你進來是要問你，外面那個挺大肚子的狐狸精是誰？跟你啥關係？”
楊永仙一愣，隨即順着譚氏手指的方向投向了那扇半透明的屏風，終於明白了爲啥自己會被盯上了。
“奶奶，那不是狐狸精，那是我新娶的妻子，您老的孫兒媳婦。”他微笑着解釋。
譚氏一口吐在地上，“我呸，你忽悠哪個呢？沒有經過三媒六聘的都不算咱老楊家的媳婦兒，都是外面的野花野草狐狸精，說難聽點就是姘頭！”
楊永仙被譚氏的話說的綿連躁紅，他坐在那裏，搓着手，尷尬的笑了笑，努力保持自己的風度和氣度。
“奶奶，不是我不想把他們母女帶回去，而是我這個情況……對吧？”
“不僅奶奶懂，兩位在場的妹妹也懂。”
“我早就跟咱老楊家鬧掰了的，別說帶她們母女回去認祖歸宗了，就算是我自己回去了，估計我爺，還有幾位叔叔，都要拿笤帚把我掃地出門！”
譚氏在桌子底下的腳突然踹了下，儘管踹不到楊永仙，但是卻足夠起到一個震懾作用。
“你少跟那扯犢子，我就問你，那個女人是誰？哪裏人？”
楊永仙下意識不想說。
但譚氏接下來的話讓他不得不說。
因爲譚氏說：“你要不說，我這就自個出去問她，到時候當着滿酒樓人的面扯着她頭髮罵起來，嚇到了她們母女，你別怪我老太婆不給你臉子！”
楊永仙一聽這話頓時慌了，也知道自己今個出來喫個飯，撞到了譚氏手裏只能認栽。
於是，楊永仙嘆了一口氣，“她是望海縣這邊人氏，之前跟着她男人在湖光縣那邊做買賣……”
譚氏剛聽到這茬就氣到手指都在顫抖，指着楊永仙厲聲說：“啥？她有男人的？有男人還跟你勾搭？你們你們……”
三丫頭和綿綿也是面面相覷，兩人都驚得眼珠子熘圓熘圓。
楊永仙趕緊解釋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跟她認得的時候，她男人還在。”
“我跟她男人是生意場上的夥伴，我跟她也是發乎情止乎禮，後面她男人生病去世，臨終前把她們母女託付給了我，讓我幫忙照顧……”
“照顧？哈！”譚氏一聲怪笑。
“照顧着照顧着，就把人家肚子給照顧大了吧？真有你的啊永仙！”譚氏繼續冷笑。
楊永仙也尷尬的笑了笑，但坐在那裏，卻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我也不想啊，可我這人心太善，這世道一個女人帶着孩子過日子不容易，人家丈夫信任我，把妻女託付給我照看，我怎麼也要盡心盡力啊！”
“至於如今，那也是我們之間日久生情，我們也置辦了酒席，請了身邊的朋友一起做過了見證。”
“所以如今，我們也算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不是姘頭，奶奶你別把話說得那麼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