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食局 >第29章 滄海月明
    蕭梓言唯一的同性戀朋友是我,現在大概多了個阿佑,加上她是因爲我認識了灼冰,所以她就只能找我樹洞。

    她現在就像坐在火山口,火山一天一個變,隨時都可能把她炸上天。

    可那個本應和她一起坐在那裏的人灼冰,卻非但不和她一起積極尋找解決方案,還玩消失,不過我不是很意外,只是後悔當初不該爲了什麼禮貌、界限,眼看蕭梓言出軌灼冰不管,回頭想想,能讓一個女人砸錢幫她擺平各種風流韻事的人,會有多靠譜?虧得我當初抱希望於她浪子回頭。

    下午一點,我、蕭梓言、阿佑三個晝伏夜出的女人坐在絨隴街的一家咖啡館裏,蕭梓言約我們來,說有個很有名氣的離婚律師主動找她,她問是不是我們找的,我和阿佑都表示不是我們,去的路上我就在想,會不會是尚宛行動了。

    蕭梓言戴着墨鏡,坐在座位上都沒摘,一看就是心理陰影面積過大。

    “他還跟蹤你嗎?”我問。

    “不知道,爲了來這裏我拐了很大一圈。”蕭梓言有氣無力的。

    阿佑撇撇嘴,“所以那個混蛋是找不到了嗎?你不知道她住哪裏?”

    “她……她說去外地寫生了。”

    “但願她活着回來,”阿佑不知哪來的火氣,“這個灼冰,你對她瞭解多少?姓什麼叫什麼?家裏人呢?”

    “她姓卓,卓越的‘卓’,本名就叫卓冰,她說家裏是早年移民意大利的,剛去的時候比較辛苦,就靠父母在那裏開店掙點錢,她也就是個店二代,但不喜歡家裏的小生意,愛畫畫和雕塑,後來讀了弗洛倫薩美院,再後面回了中國,她父母還在意大利,家裏還有兩個弟弟,不太管她。”

    我和阿佑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像那麼個不知打哪個石頭縫裏蹦出的混蛋,這會兒突然找到了個根源。

    “那也確實是沒人管她,沒啥約束力,”我喝了口咖啡,把我苦精神了,“律師的事是怎麼回事?”

    “哦律師,你說奇不奇怪,有位方律師給我打電話,說可以爲我提供幫助。”

    “律師好像和姓方挺搭。”我腦子大概抽了,沒頭沒腦接了這麼一句。

    兩人朝我看看,蕭梓言這才點點頭,“是啊,我剛接到電話時覺得肯定是騙子,或者是什麼廣告電話,而且很生氣他怎麼知道我會有官司要打。”

    “然後呢?”阿佑問。

    “他在電話裏大概聽出我的疑慮,就說他一會兒給我發張名片,我可以考慮一下,隨時可以找他,”蕭梓言說着摘下墨鏡,掃了我們一眼,“放下電話後,我收到了他的名片,出於好奇就搜索了一下,結果發現是位很有名氣的律師,你們知道去年艾小青的離婚案嗎?”

    艾小青是當紅明星,當然知道。

    “就是這位方律師接的。”

    “啊?那他該很貴吧?怎麼找到你的呢?”阿佑問。

    此時我心裏大概有數了,應該是尚宛。

    “對啊,我就問他了,結果他告訴我,是有人委託他,而且會負責律師費……”蕭梓言越說眼神越柔和,“你們說,是不是灼冰?”

    我倒抽了一口氣。

    阿佑竟冷笑一聲,“更有可能是灼冰背後的女人吧?”

    我沉默着,阿佑知道我找了尚宛,但我一直沒打算讓蕭梓言知道,一方面我想,尚宛是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她插手這件事的,另一方面,我也不想讓蕭梓言覺得無顏見我或尚宛。

    再往深裏想,我都不知道蕭梓言會不會怪我這麼插手,找尚宛這件事,不得體,但好像我這輩子不得體的事兒都在尚宛那兒做了。

    我衝阿佑使了個眼色,“我覺得就別糾結是誰了,這方律師既然有名有姓的,這事就是真的,眼下接受這律師的幫助只有好處沒壞處,不過梓言姐,如果真找律師打官司,你希望達成一個什麼結果?”

    蕭梓言攪着咖啡,“其實我不想跟他打官司,只要他同意離婚,我也不要什麼,是我出軌,該我付的總要付。”

    我看她這是做好淨身出戶的打算了,作爲她的朋友,還是有些揪心的,雖然從道理上講也該這樣。

    “那個……梓言姐,不然跟那位方律師好好諮詢一下,別的不說,保護好自己最重要。”

    從咖啡館出來,送走蕭梓言,我和阿佑又往前走了一截,她有些悵悵然的樣子。

    “怎麼了?”我問她。

    “那句話到底怎麼說的來着?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還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我聽了這顛三倒四的話,原本好像挺熟悉的句子,這會兒也開始模糊起來,“好像,都對吧。”

    “我覺得梓言可憐。”她說。

    “嗯?沒有可恨之處嗎?”

    “恨,也是‘此恨綿綿無絕期’的‘恨’。”

    “那是遺憾。”

    “我爲她遺憾,跨出性向阻隔的第一步,遇到的竟是那樣的人。”

    我轉頭看阿佑,她今天的認真和哀傷使得她像變了個人。

    “可是,阿佑,灼冰自有灼冰的魅力,梓言當時的狀態也不是想出牆的紅杏,就是那麼遇到了,被吸引了,這麼想,會不會少些爲她的打抱不平?”

    “不會,覺得她一直遇人不淑,灼冰,還有她那個老公,都什麼玩意兒?”

    我聳聳肩,不置可否,因爲我覺得“可恨”和“可憐”之間的辯證關係適用於任何人,即便是那兩個“惡人”。

    “對了,律師是尚宛請的嗎?”阿佑問我。

    “我也不知道呢。”

    等我和阿佑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我站在街道上,看着地上幾片不知不覺就落下的黃葉,今年的第一批秋葉,給尚宛發消息:

    ——方律師?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好像樹上的葉子都要落完了,她回了一個字:

    ——嗯。

    我無法精確形容當時那一瞬的心情,好像心臟被輕輕一握,她什麼勁兒都沒使,我這兒卻是心頭撞鹿,洶涌彭拜。

    心上的激盪承受不住,我彎下腰,撐着膝蓋,黃色的葉子就在眼前,明黃明黃的,我使勁閉了眼睛,嘴角笑到咧開,我覺得,她太酷了,太由着我了,太……帶勁了。

    就像枝椏間的陽光一樣。

    晚上我在局等客人,給她發消息:

    ——週三等你啊。

    後面加了個探出門框的害羞表情。

    她的回覆正經八百,可能在忙:

    ——嗯,好。

    我想了想,拍了張手寫的“菜單”給她發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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