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異怪手記 >第一卷 人蛹 第四章 角落的年輕人
    這是通往縣城的第一輛客車,由於李木頭住的那個小山村十分偏僻,一天也就只有兩趟車從鎮上出發。

    一趟是早上七點的,就是她們二人坐的這輛,另一輛是下午五點的。

    窗外的天氣不是很好,厚厚的烏雲佈滿了天空,偶爾從遠處傳來一兩聲悶雷,似乎有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美玲抱着沉睡的大福,一言不發,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綿延的羣山,安靜地似乎也像是丟了魂一般。

    反倒是李木頭在旁邊坐立不安,一會兒抓抓亂蓬蓬的頭髮,一會兒又站起來在顛簸的車上踱來踱去,時不時還長長地嘆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是不再走動,重重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開始煩躁地觀察起車上的乘客。

    突然,他發現了一點異樣。

    車上的人不多,幾乎都靠在背椅上閉目養神,唯獨一個人有些例外,他端坐在最後一排最裏面的位置。

    前面的空位還有很多,大部分人都坐在車輛偏前一點的位置,只有他一個人,默默坐在最角落。

    其實李木頭上車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個長相有些俊俏的年輕人,他穿着一襲白袍,留着女人才留的長髮,打扮看起來十分奇怪。

    倒不是他有多不關心兒子,兒子都這樣了還有心思注意其他人。當然也更不是李木頭喜歡男人,大山裏的人哪兒懂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只是感覺這個人身上有一股非常奇特的氣質,和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他又很確定之前沒有在任何地方見過這個俊俏的年輕男子,真是奇怪

    注意到李木頭眼神注視着自己,年輕人也把目光移向了這邊,直勾勾地盯着李木頭的眼睛。李木頭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笑了笑,將頭轉向了前方。

    可是他沒有發現的是,一道怪異的光芒從年輕人的眼中射進了他的眼裏。

    不知怎的,李木頭感覺自己好像特別的困,難道是昨天晚上一夜未眠的緣故

    李木頭感覺兩隻眼皮止不住地打架,隨後竟然就這麼直接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睡夢中,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他夢見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和自己的父親一起在樹林裏捉蟬蛹。

    父親走的很快,而自己的腿卻好像不聽使喚了一樣,怎麼邁都邁不動,最後他甚至直接癱倒在地上

    他一邊慌張地喊着,“爸爸,爸爸,你等等我,我害怕。”一邊拖着兩條失去知覺的腿,努力的向前爬,卻發現和父親之間的距離仍然是越拉越遠。

    突然,周圍一下全部都黑了,就好像在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裏,被人一下子關掉了燈一樣。

    李木頭瞬間被嚇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突然降臨的黑暗好像把自己推入了萬丈深淵一樣,不停地往下落,往下落,觸碰不到任何東西。

    驀地,前方出現了一束光。

    是手電筒的光是爸爸

    李木頭一陣狂喜,高興地揮着雙手喊道:

    “爸爸,爸爸,我在這裏。”說着便高興地朝着那束光爬了過去。

    終於,李木頭爬到了那束光的身旁,激動地張開雙手,想要抱住那個偉岸的身影。卻發現伸手觸摸到的,是一個黏糊糊的東西。

    李木頭奇怪的擡頭一看,卻看到了這一生中最恐怖的場景

    一隻巨大無比的蟬蛹聳立在自己眼前,裏面似乎有什麼東西,正緩緩地破殼而出

    至於李木頭看到的那束光芒,居然是來自於蟬蛹的眼睛裏而此時李木頭清楚地看到,一隻慘白的手此時正抓在手電筒上

    “兒子,你怎麼這麼慢,來,快過來爸爸這邊。”

    李木頭突然聽到了爸爸的聲音,欣喜若狂,恐懼的身子彷彿又充滿了力量,掙扎着要爬起來撲向爸爸的懷抱。

    但是他驚恐的發現,聲音居然是從蟬蛻裏傳出來的。而那個破殼而出的東西不是蟬蛹,正是自己的父親

    此時他的半個身子已經從蟬蛻中探了出來,臉上已經血肉模糊,臉皮甚至都被撕了下來,露出森森的白骨他咧着掉了一半的嘴脣,衝着李木頭陰森森地笑着:

    “過來啊,兒子”

    “啊”

    李木頭終於忍不住,驚恐地叫出了聲

    “蹭”地一下從座椅上跳了起來,李木頭大口地喘着粗氣,把旁邊的美玲嚇了一跳。

    “你幹什麼啊你,一驚一乍的。嚇到大福了。”美玲拍了拍胸口,沒好氣地說到。

    隨後她又趕忙把大福往懷裏抱了抱,有節奏地拍着大福的後背,嘴裏哼哼着不知名的童謠:“拍拍背,快快睡,順順毛,嚇不着”

    懷中的大福倒是是沒什麼反應,依舊安靜地沉睡着。

    李木頭驚魂未定地環視了一下週圍,發現似乎並沒有人注意到自己的舉動。

    車上嘩嘩作響的窗戶,似乎掩蓋了自己搞出來的動靜。

    只有車角落的那個年輕人,依舊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過他此時皺起了眉頭,彷彿在思考着什麼事情。

    李木頭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回想起來剛纔那個夢。

    自己怎麼會做那麼奇怪的一個夢呢父親怎麼就從那麼大隻蟬蛹裏鑽了出來而且臉居然腐爛成那個樣子

    其實對於這個自己所謂的父親,李木頭其實沒什麼印象,他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了。

    李木頭對他的印象,也僅僅是停留在小時候他們一起去樹林裏捉蟬蛹而已。他在後面撿着父親從樹上敲落的蟬蛹,放進手裏提着的瓶子裏,專心當着一個移動倉庫。而父親則在前面拿着竹竿和手電筒,彷彿死神一樣,無情地收割着一個又一個蟬蛹的生命。

    當然李木頭也曾經在母親在世的時候,問過有關於自己父親的事情。

    可是自己一旦提起自己的父親,一向溫柔的母親就好像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抱着頭滿地打滾,嘴裏還不停地嘟囔着一些不知所謂的詞語。

    像什麼“蟬蛹”,“骷髏”,“怪物”之類的詞,再多的,即使李木頭和母親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也是無法辨別清楚。

    原本以爲一旦提起父親,母親都會是這樣的反應,可沒想到的是,在某一天,變故發生了

    那是母親去世前的一天,她曾經把他叫到身旁,李木頭從未見母親眼裏的光這麼清澈過,換句話說,他從未見到過這麼清醒的母親。

    而接下來母親說的話,更是讓他感覺難以置信因爲母親居然主動和他提起了關於父親的事兒。

    母親看着眼前泛着淚花的兒子,欣慰地說:

    “兒子啊,你能這麼健康的長大,真好不要怪你爸爸,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他是愛你的,我也是,我們都是爲了你。可是沒想到萬事皆有因果,我們救了你,卻也害了你。都是報應,報應啊”

    李木頭的母親說完這些話後,猛的吐出一口黑色的血,就這麼嚥了氣。

    李木頭悲痛欲絕,親戚們幫他料理完後事後,他在母親墳前哭了整整三天三夜。

    他經常想起母親臨終前跟他說過的話,卻始終也想不明白母親臨終前那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總感覺母親似乎在隱瞞着些什麼,想要告訴自己,卻又出於某些原因,不能說出來。

    而自己從母親的話中,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卻又怎麼也想不明白那腦袋中乍現的靈光,究竟是什麼。

    “到縣城了啊,去縣醫院的從這兒下,往東走200米就到了,到車站的先別下,等到了終點站再下”

    司機洪亮的聲音打斷了李木頭的思緒。

    他回過神來,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臉,主動從妻子懷中抱過沉睡的李大福。

    李大福依舊很安靜地睡着

    這個時候,李木頭突然聽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地叫了幾聲,無奈地揉了揉,爲了自己的兒子,自己和妻子已經一天都沒有喫飯了。

    不對那兒子應該也餓了啊怎麼辦不行要趕緊去醫院。這樣下去,兒子的身體承受不住的

    突然,李木頭髮現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他看了看車的角落,發現那裏早就沒了人影。

    臥槽那個年輕人呢剛纔還在車角落裏,怎麼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如果他從自己身邊經過,自己應該可以發現的啊可是爲什麼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

    “愣着幹什麼呢快下車,大福還等着治病呢”美玲見李木頭愣在那裏,沒有絲毫動彈的意思,生氣地推了他一下。

    李木頭這纔回過神來,跟着美玲匆匆下了車。

    隨後客車啓動,不一會兒就揚起一陣灰塵,走遠了。

    李木頭抱着大福,怎麼也想不通那個年輕人是怎麼消失的,難道是自己愣神的時候他悄悄下車了

    不應該啊自己在他的必經之路上站着,想過去也得經過他的同意纔行啊從座位上翻過去就更不可能了,那麼個大活人,翻過去自己不可能注意不到

    李木頭徹底懵逼了,他實在想不通,便回身問美玲:“剛纔在車後面角落的那個年輕人,你看到他什麼時候下的車了嗎”

    美玲剛想催促李木頭趕緊出發去縣醫院,被這麼一問愣住了。

    “什麼年輕人我們後面一直沒有人啊”

    李木頭愣住了,頓時感覺自己腳底升起一股涼意,從後背直通頭頂

    “沒有人那我看到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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