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賽博人不死於無限 >第三十四章.天穹之上的眼睛(5000)
    人嘛,一撇一捺兩個筆畫,簡單的要死,也同時好殺的要死。

    毀掉大腦會死,捏碎心臟會死,無法呼吸也會死……人類的身軀本就是種種脆弱之物的集合體,只是單純想要蓄意殺死一個人的話,可以說,任何人都能輕易做一點,在死亡面前,高貴者與貧賤者並沒有多大的差別。

    然而,與沈詢曾經那個已經被他漸漸忘的差不多了的“前世”不同,在這個世界,技術的高速躍進卻是將時代和社會本身拋在腦後,彷彿正好印證了“超人劇變”這個概念的預言一般,舊有的道德秩序和舊世界的上帝走向崩潰,而被全新而陌生的偉大技術之皇帝取代,重新評定世間的一切價值。

    自然人與調整人區別在哪呢?

    在於身體素質?在於大腦智能?還是在於那些稀奇古怪的義體?

    對,也都不對。

    真正讓調整人與自然人區別開來的,是那深深隱藏在表相之下的恐怖生存能力。

    古武道有四境變相之說,而從一開始就從[無人相]起步的新仙道技術,也同樣可以大體分爲五個主要流派。

    鬼仙道的電子陰靈以機魂道果而寄託天地,得無限制施法權,談笑間接管義體,殺人無蹤無影,乃念頭不死,意識備份於網絡廬舍之中,隨時可借人身軀重生。

    人仙道的鉛汞陽修以金丹道果而更易軀殼,革血肉而換金鐵,語難間嗔目暴起,殺人百步之內,乃身軀難壞,形質且固,常規病毒不能爲害,除授籙高功外而不可除。

    地仙道的離塵真人以身合道果而駐世長存,或歸於三山蓬瀛,偶然間顯露蹤跡,殺人萬里之外,乃法域成就,分佈式存在於區塊鏈網絡之中,榜上真名信息仍存,便可隨時轉劫歸來。

    更爲遙遠的神仙道和天仙道暫且不提,光論這應用傳播最爲廣闊的三個仙道流派,就已經儼然有了幾分“長生之獸”的跡象,只要達成過相應的條件,境界一經成就,便再難退轉,非有針對性的計劃和特殊手段而不能除。

    難殺到什麼程度了呢?

    難殺到了道行相持的荊夷借來了三千陰兵之後,以龐大的計算資源相碾壓,也沒辦法輕鬆拿下左哭江這個已經陷入徹底頹勢的老對頭的地府。

    當一個黑客將全心神投入到躲藏和遮掩痕跡之上後,其難纏程度便可以說是呈指數性上漲,從隱約間來不及抹除的部分信息中,荊夷漸漸可以推斷……他左狗這廝,說狗還真是狗,之前明面上都被快要打到摸至本體了,私底下,卻竟然還是藏了手段,神不知鬼不覺的搭在了地府的後門上,竊取來了一部分高位權限。

    天地銀行圖謀地府已久,無時無刻不想重新佔據地府,進一步對死後的靈魂資源進行壟斷,這一次的圖謀雖然被沈詢連帶着意外撞破,可在枉死城中,卻也還是不乏留有左哭江的後手,利用這些後門引發漏洞bug,相比荊夷的正統,他這邊的手段可就稱得上是歪門邪道許多了,甭管這串代碼到底是怎麼生效的,反正只要到最後東西正常跑起來了,在他看來,這或許就已經意味着沒有任何問題了。

    與其說是什麼精通編程和數學的黑客,不如說,他其實是更像於是一個原始信仰的薩滿巫師,從行爲本質上,也就比那些最爲人恥笑的“腳本小子”高上一層而已。

    枉死城的天空有着邊緣,肉眼可見的純白色壁障就在那視線盡頭橫立,在這個虛幻的世界,卻反而呈現出了異常真實的質感,假如不是每一個相鄰的分子間都沒有任何一點空隙存在的話,恐怕便絕對不會有人去懷疑它的本質。

    冰冷的穹頂之下,由於物理模擬引擎也在戰鬥中遭到了一定波及的緣故,此刻的這座城市,從一開始沈詢所看到的威嚴肅冷,到如今,已是化作了異常殘破詭異的模樣,大片大片的景象失真,表面上密佈着雪花一般的光點,只要細看的話,甚至不難以發現,那其下淡綠色的一串串數據流。

    在兩個甚至不能被稱之爲頂級的二流黑客肆虐之下,枉死城已經接近了崩潰的邊緣,實際上的狀況,更是遠比表面上看起來的還要嚴重太多,系統內部滿是可能導致隨時崩潰的大小問題,之所以沒達到徹底崩潰……或許也只能說,有賴於[中庸協議]的強大技術力吧。

    烏泱泱的三千漆黑甲兵陳列於大地之上,像是過境的蟻羣,但卻又有着一種獨屬於機械的冰冷質感,臉部雖然還保留着被“度化”之前的調製數據,可在那詭異的氛圍感染下,任何人來看了,也是會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他們身上的那些不協調感。

    象徵性的神經管線從頭盔的縫隙間延伸而出,像是髒辮一般的披在陰兵腦後,接到了冥冥中的網絡之中,將整支軍隊頻率協調爲一致,共享計算資源,共享記憶經驗。共享意識靈魂……宛如化作了雲端的神明,荊夷將意志貫徹於這三千陰兵之中,成爲了類似集合意識體般的存在,於加持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處理着足以燒燬生物腦程度的龐大數據流。

    雖說是令人足以讓人顱內高潮的暢快體驗,可在這時,可在這如今的情況面前,當煩躁積累到一定程度後,滿臉疲憊的社畜青年之魂便終於忍不住大聲狂呼:“狗屎,我這是糟了什麼罪嗎!這都是傳說中的福報加班007地獄嗎!”

    從拿到陰兵後得意洋洋的來找老對頭報仇,到現在不僅一臉苦澀的做着補牆工,還要注意着抓左哭江,荊夷怎麼也沒想到,局勢的翻轉,居然會是那麼出人意料。

    外來的侵入者光明正大拿着枉死城的權限爲所欲爲,而因爲該死的刻板判定體系,爲了讓責任不擔到自己和有關部門頭上,他卻是必須要極爲好笑的、自縛手腳將大半精力花費到維護網站之上……

    “該死的形式主義!該死的官僚遺毒!”想到此處,荊夷便又忍不住罵了幾聲,望着“眼前”左哭江製造出來的、大片大片的斑駁空白,心中卻是不知爲何有些忍不住想要發瘮,想不透左哭江到底是憑什麼做到這一切的。

    “媽的,這回是真的是得血本了。”轉念間,想着事情不能再這麼拖下去了,他一咬牙,舌齒相叩而鳴天鼓十二,以心理性暗示的動作,而伸手從心臟中違背常理的拔出了一口亂碼組成的長條狀劍形馬賽克物,口中稱道:“弟子荊夷荊明粲,祖師受法太歲將軍,今稟告星君,下界乃有左氏妖人作亂,霍亂陰陽秩序,爲重還清明,弟子故此……”

    ……

    咚、咚、咚。

    還沒有等荊夷把話完,忽的,從遙遠而不可知的地方,從那純白色的天穹盡頭之壁外,便有一聲聲清晰而沉重的心跳聲響起了,帶着撼動心神的詭異感染力,讓所有人忍不住擡起頭,去仰望那未知之物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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