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笑得更加燦爛了:“所幸,幸不辱命,找到了左哥、哦不,左哭江祕密藏下來的那一部分記憶儲藏體所在。”
這話說罷,自稱是季齒的年輕人拍了拍手,旋即,他便有手下從行列中而出,打開自己經過改造後的胸膛,從暗格中,小心謹慎的拿出了一條被透明塑料薄膜一圈圈包裹緊實的記憶體。
從外觀上來看,這條記憶體是很經典的植入型,按照常理來說,也就是該插在人腦殼子裏面的玩意,和儲存下來的左哭江遺體照片做了一下對比之後,沈詢便能肯定的說,這條植入型記憶體的型號,是和左哭江腦門子後的插槽,先前絕對是嚴絲合縫的一套。
看到沈詢接過了這條燙手的玩意,季齒肉眼可見的鬆了一口氣,緊接着小心翼翼道:“雖然不知道里面記憶到底是涉及了什麼機密,但考慮到大人您可能存在的保密需求,當手底下的人發現了這玩意之後,我便沒有貿然的打開進行確認,從邏輯上來講,這條記憶體仍然還是並非您所要之物的可能……”
“放心吧,就算不是,我也不至於因爲這種小事而遷怒於你們的。”沈詢看出了他內心的心思,對於這條記憶體中可能藏着的部分線索,似乎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
事實上,這裏面藏着的東西是真還是假也根本不重要,真正重要的,反而是這條記憶那名爲“左哭江的”的前置詞綴。
——只要讓人以爲裏面藏着天地銀行重要的機密就行了。
沈詢默不作聲的從對方手中接過記憶體,沒有着急檢查,而是忽然間問道:“說是說的那麼簡單沒錯,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這麼一個特定的記憶體,想必,你在其中投入的精力以及和人情也是不少吧?”
“爲了兩個其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義兄弟這麼做……呵,不信你這種還兼職着幫派份子的傢伙真的有這麼好心,要是想趁機藉此提出什麼要求的話,在我心情還好的現在,你還是趕緊說吧,省的之後……”沈詢頓了頓,雖然沒有繼續往下說,但其中的含義,卻是誰都能聽得出來。
季齒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反應過來,露出標誌性的滿口黑牙,爽朗的笑着承認了:“這都被看出來了啊,大人您還真是慧眼如炬!”
“以圖報償什麼的,在下不敢奢求,如果硬說要是想討什麼回報的話……”年輕人沉吟了一下,低頭,展現出更爲恭敬的姿態:“在下只有一個最爲簡單的懇求……還請大人您,以後還像這樣繼續使用我們吧。”
這是一個頗爲古怪的要求,讓人極爲摸不着頭腦。
沈詢有着自知之明,當然知道自己沒有那種虎軀一震,就讓人納頭就拜,甘附驥尾的能力,這季齒的要求,說白了,還不就是因爲對方覺得其中有利可圖的緣故。
他搖了搖頭道:“我想你可能誤會錯了什麼,那些警局的人會配合可不單單只是因爲我去和他們的隊長打了一個招呼的緣故,其中更有一些不便於告訴你的理由,要是想假以我這張虎皮的什麼威風,我只能說,你恐怕是主意打錯了對象了。”
“這話不能這麼說,做到了就是做到了,結果就是這麼個結果,在別人看來,就是大人您的命令,讓我們、和這些警官突然大幅度動作了起來。”季齒態度頑固,嘴角咧開了一個笑容:“在下和我那兩個有眼無珠的弟弟不一樣,我知道,想要脫離這個小地方再向上爬,就需要找條外面的大腿,出售生命和尊嚴,給人當狗來使喚。”
“當狗也當狗的講究,給誰當狗不是當狗,要當狗,不自然也是得給自己找一個起碼能穩定餵食的主人?”
“我就那個你認爲合適的狗主人?”沈詢指了指自己,只感覺到這發展有些荒誕。
“除了大人您之外,我還有誰可以選擇呢?”季齒輕聲反問道,明明那張臉上是一直笑着的,可躬身的姿態,卻顯得是越發恭敬。
“……隨你怎樣吧。”沈詢很是無語的擺了擺手,將記憶體收起,卻是並沒有接受這份平白無故的示好。
季齒愣了一下:“……好的,我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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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着原路走出彎彎繞繞的小巷,沈詢便能感覺到,來時那一路上監視着自己的視線便都悄無聲息的消失了,排除不可能的可能,沈詢想來,這應該就是那個叫季齒的年輕人暗中的安排吧。
“一羣連義體部件都是東拼西湊的低改造率調整人組成的幫派而已,拿着這點微不足道的本錢,就以爲自己有資格那些貴人們挑挑揀揀的……哈,還是太不知者無畏了啊。”沈詢默默的搖了搖頭,終於可以將某些不太好直說出來的東西說出來了,感慨道:“給人當狗不是多麼值得可憐的事情,而想要給人當狗卻求而不得,這纔是這個世界最爲可悲的地方啊。”
很遺憾,季齒他既沒有發現自己無知的機會,也更沒有承受哪怕一次失敗的能力,與其像這樣醜陋的掙扎着想要離開泥潭,不如說,無知的繼續沉淪下去或許纔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不過我也沒資格這樣議論別人怎麼怎麼樣的就是了。”想到自己的處境,沈詢搖了搖頭,揉了揉眉心後,便撥打了當初魏命名留下他的那個號碼。
嘟、嘟、嘟……
一陣聲響後,通訊很快就被接通了。
沈詢道:“魏警官,現在有空嗎?”
“……有空。”沉默中,魏命名答了一聲後,便已經反應了過來:“老沈你那邊在乾的事情,有進展了?”
“唔,差不多能這麼說吧,至少我從那位線人處,確切的得到了真武重工一位高層將要在三天後和某個神祕人進行交易的事情。”沈詢絲毫不見異樣的點了點頭,就好像剛纔不是他暗中潛入真武製藥,神不知鬼不覺的威脅了他們的高層主管一樣。
——雖然過程好像是曲折那麼了一點點,但起碼,結果還是美好的嘛!
——過程什麼的,根本不重要!
聽到這個好消息後,魏命名卻是沒有立刻欣喜,而是再一次的反覆確認了一遍:“老沈你的消息來源,真的確定可靠可信嗎?”
沈詢不由得笑了:“唯獨這一點我可以說是絕對放心,在這世上,或許不會再有誰能比我的這位‘線人‘,更爲可信了。”
畢竟,根本就不存在的人可不會背叛……沈詢心中想着,重歸主題,緊接着又道:“順帶一說,左哭江的記憶體我也想辦法的找出來了,這裏面的內容雖然沒有用,但經過運作之後,倒也是一條不差的魚餌。”
“消息已經確認、魚餌已經到手……也就是說,只剩下我這一邊的準備工作了嗎?”魏命名略微有些遲疑的說道。
“不,因爲某些特殊的因素,這場局可能又要添上新的變化了,在真的開啓這個計劃之前,我認爲,我們有必要先來一場‘彩排’。”
“……‘彩排’?”魏命名問了一聲。
然沈詢並沒有直接回答,繞了一個彎子問道:“從左哭江那裏回來之後,天地銀行那邊的人,應該主動來找你談過了吧?”
“……嗯,這些超級企業的影響力確實是堪稱無孔不入,因爲老沈你這個意外因素的出現,在我回去警局之後,一封發件人不詳的郵件,便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了我辦公桌上的公用電腦上了,裏面的內容概括起來,無非就是一些威脅、帶着誘惑的話。”
“看來是內鬼就出在我們的自己人之中啊。”沈詢搖了搖頭,只道果不其然,頓時忍不住的失笑了。
“……要我想辦法揪出這個傢伙嗎?”魏命名仍然很是冷靜。
“警局本來就只是超級企業胯下的遮羞布而已,正因爲誰都可以成爲內鬼,所以說,抓出這些人其實也是並沒有任何意義的。”他先是感慨否定,然後話音一轉道:“不過……這內鬼倒也是內鬼的作用,現在嘛,我們卻恰恰是需要他來給我們向天地銀行的某些人傳遞一些消息。”
“比如說……”
“——[警方調查即將到手的記憶體,被真武製藥的玄虛子先一步截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