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種滿了花，養了只貓，可見外婆是個很有生活品味的人。
小舅年輕時是天才少年，陡然發生變故，從天才變成瘋子，不知道外婆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裏屋再次傳來嗚嗚的聲音。
林言趁外婆和媽媽沒發現，再次推開門走進去。
葉凱低着頭坐着，聽到聲音也沒有回頭。
林言從上方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紙，上面畫着密密麻麻的人體血管，還有各種化學反應公式。
小舅應該是遇到困難了，嗚嗚半天無從下筆。
林言撿起一支筆，皺眉思索。
鴻蒙：“要幫忙嗎我可以檢索到世界上任何一處遠程教育資源庫。”
“不用。”她說着落筆，把一個公式補充完整。
小舅愣了一下，擡起頭看着她，雙眼裏都是血絲，看上去像頭野獸。
林言一點也不怕他，淡淡道：“小舅你以前是學什麼專業的”
葉凱定了半天，嘿嘿一笑，“外甥女，”他伸出手，好像林言還是小孩子，“抱抱”
林言眉毛微妙地一挑。
鴻蒙：“他還記得你，還以爲你是小時候的樣子。”
林言想自己出生的時候，他大概十幾歲，可能抱過她，也爲了林老太太要把她送到鄉下生過氣，教育過自己姐姐要敢於反抗。
曾經血氣方剛的天才少年，現在竟然是這種境況。
林言：“你喜歡看書嗎”
“書，書看完了，媽媽不讓買。”
林言點點頭，這裏的書都很陳舊，大多都翻破了。
外婆可能以爲他是學習學傻了，所以不再讓他看書。
但是天才和瘋子有時候只是一線之隔。
“我下次來給你帶書好不好，新書”
“好好，”葉凱重重地點頭，“偷偷地。”
林言笑了笑，“偷偷地，不讓外婆發現。”
葉凱坐在桌子對面，開心地扒着飯。
葉婉笑：“弟弟今天怎麼這麼高興”
外婆：“是不是言言來了他才這麼開心有時候我都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傻，我買菜的時候他心算比計算機還快，整個菜市場的人都找他算賬，但是平常又瘋瘋癲癲的。”
林言埋頭喫飯，不吭聲。
她想，小舅應該不是傻。
喫過了飯，林言拿個青梨，坐在院子裏逗貓。
葉婉知道自己躲不過，索性走過來，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簡單講了一遍。
“誰你說哪個畫家”
“喬燃，國畫大師，兩年前封筆了，你奶奶那幅畫還是託了人情從一個收藏家那裏買回來的，估計很貴。”葉婉哀傷地說。
林言噎了一下。
這個名字好熟悉
不過這不重要。
林言表情平靜，一點也沒有爲媽媽義憤填膺的樣子，淡淡問：“所以你要搬出去住嗎”
她把手伸進褲兜，從裏面摸出一枚卡，炫技一般將卡片在手指中撥弄一下，然後鬆開。
那張卡在桌面上撲棱棱旋轉着，散發出黑色的流光。
從林言那邊轉到葉婉那邊。
葉婉以爲是小孩子耍酷，沒在意。
笑了笑，說：“不，我要回到林家。”
“哦”林言有些意外。
“一是我捨不得你爸爸，我們大學談戀愛，堅持了這麼多年，雖然也有摩擦，但說到底還是有感情的。二來我在林家隱忍了二十年，本以爲真心會換來善意，事實證明我錯了，所以我要回去拿回我的尊嚴。”葉婉說完，好像胸口長期鬱結的憤懣抒發出來一樣，渾身暢快。
那張卡片已經轉到葉婉面前。
葉婉終於注意到了，盯着看，“言言，這是什麼”
林言在一瞬間改了主意。